王慶河說,開三天,會後可能還要去幾個地方考察什麼的。這樣吧溫市長,回去後我跟你聯係。
打過這個電話,溫樸基本斷定王慶河沒去省裏開會,他這是在城市增容擴建費上躲避自己呢,於是心裏的壓力更大了,意識到未來在兩個億上的爭鬥會是很殘酷的,王慶河哪是個好對付的人啊!
三天後,王慶河主動給溫樸打電話,說是回來了。當晚,溫樸在多景多大酒店請了王慶河。席間,王慶河酒喝得那是蠻爽快,隻是一說到城市增容擴建費能不能再往下砍點,照著幾千萬砍,王慶河就的舌頭就開始推磨了,叫苦不迭,說兩個億這個數字,已經是他壓了又壓,砍了再砍的友情數字了,不然就奔著三個億去了,一再讓溫樸理解他的難處。溫樸還跟他逗話呢,說你王市長的難處,理應是我溫樸的苦處,而我溫樸的苦處,也應該是你王市長的難處。王慶河說那是那是,難兄難弟,捆綁義氣,省裏到時要是批評我在城市增容擴建費上胳膊肘兒往外拐的話,我王慶河回來後,絕不跟你溫局長訴苦喊冤。聽出王慶河這是在得便宜賣乖,沒辦法去堵人家的嘴不說,溫樸還要整出一臉領情的笑容來。其實溫樸也明白,憑一桌酒菜,就想捏軟王慶河,那是做夢的事,今天這一麵,無非也就是為了日後的較量,先在情麵上預熱一下。思路清晰了,後來溫樸在酒桌上索性不再提砍減城市增容擴建費的事了,把心裏的別扭勁兒,零零散散都用在了喝酒上。豈知王慶河的酒量也很好,搞掉了至少一斤五糧液後,又張囉上紅酒,而且是碰杯就幹掉。王慶河酒量不含糊,再加上他左膀右臂的插花圍攻,很快就把以溫樸為首的總局領導灌得潰不成軍,一個副局長甚至連酒桌都沒下去。
溫樸在酒桌上倒是把持住了,但一回房間就挺不住了,頭重腳輕,暈暈乎乎進了衛生間,蹲下來抱住馬桶吐了個底朝天。之後不久,王慶河打來電話,聲音不飄不澀,就是音量有點高,他招呼溫樸到六樓卡拉OK,唱幾首歌散散酒。溫樸仰躺在床上,沒有告訴王慶河他剛才吐得一塌糊塗,而是往下壓著頂心衝頭的難受勁,假裝一身勞累地說,就不陪你唱歌了王市長,明天一早,我還要去部裏彙報工作,下次我好好陪你唱唱。掛斷電話,溫樸一骨碌滾下床,踉踉蹌蹌又去了衛生間,他感覺肚子裏還有東西要吐。
幾天時間一晃過去了,溫樸在兩個億城市增容擴建費上一無所獲,力不從心的感覺,讓他的心啊腦啊都深深地體會到了。這期間,除了他的一切努力,兩個跟市裏其他領導稱兄道弟的副局長也都出去活動了,但同樣沒收到效果,人家說王慶河的苦處也是一大堆,兩個億是市裏擱淺的底線了,收繳不到兩個億,王慶河這個臨時主持工作的常務副市長也不好向省裏交待。
兩個億城市增容擴建費,這時就像一座無形的山,壓得溫樸喘不過氣來,而且其他工作還不能放下不管,他這幾天裏先後接待接見了部裏的先進人物事跡宣講團、某國外財團意向投資谘詢顧問團、兄弟單位經驗交流代表團,還參加了職工學院校慶活動、出席了局基地離退休幹部獻計獻策餘熱發光會,最添亂的是,那天智發集團的沈董事長也帶著幾個人從北京來到東升找溫樸敘舊,一撥撥迎來送往的應酬,疊加到兩個億城市增容擴建費上,溫樸就是不暈頭轉向,也給弄得心力交瘁。
然而在兩個億城市增容擴建費上,溫樸抗到了兩腿打晃,也還在死抗著,導致他這種硬碰硬抵抗的心理因素,一是他年輕氣盛不服軟,二是缺乏實戰工作經驗,三是對地方官員不了解,四是想在困難中有所作為,給部領導一個能幹而且是硬氣的形象看看。但是硬著頭皮死抗著的後果,顯然讓溫樸始料不及,因為市裏的一些職能部門,諸如稅務局、電力局、交通局、公安局、物價局、工商局等,這時紛紛來到總局上門服務,現場辦公,搞得總局裏的對應部門,整天隻能把一些爛尾事情及賬目捂著蓋著,提心吊膽地應付這些上門微笑送服務的國家公務員,局內正常工作秩序被打亂,到溫樸辦公室來討請示索決策的處室長明顯比平時增多。溫樸這會兒是啞巴吃黃蓮有苦難言,他怎能不明白市裏各路職能部門人員是衝著什麼來上門服務的,這心火一下子就上大了,滿嘴牙腫了一半,疼得他說話失真,吃飯也隻能是吃流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