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天,毒辣的陽光炙烤著大地,田埂邊的花草耷拉著腦袋,失去了往日的活力,知了在樹上死命扯著嗓子叫喊,外頭儼然成了一個大蒸籠。
顧念來到井邊,拎了一桶水,井水沁涼,潑到臉上,瞬間就消除了大半的躁意,水滴從她光潔飽滿的額頭滑落,順著臉頰,彙集到下巴處,然後再落到地麵,沒一會兒,便在烈陽的照射下蒸發了。
毫無疑問,她是個美人,吹彈可破的肌膚上,閃著水珠的光芒,猶如雨後的花朵般,幹淨又惹眼,眸中裝著柔情,又裝著率真,櫻桃小口不點而紅,任誰見了,都會想再多看兩眼。
顧念甩了甩手,重又打了一桶水上來,將水倒進木盆裏後,她便端著走往姚柔的房間。
“娘。”顧念走進房間,將裝滿水的盆放到一旁的架子上,隨後來到床邊,扶著姚柔起來,“娘,洗把臉擦個手吧,這天太熱了。”
姚柔也覺得熱,額上都出了不少汗,身子也感覺黏黏的。
前幾日,姚柔跟著同村的何嬸子上山去挖野菜,下山的時候,她一個不小心便崴了腳,如今便隻能臥床靜養了。
顧念擰了帕子過來,輕柔地幫她擦臉,一邊擦,一邊問:“今日感覺好些了嗎?還疼不疼?”
“不疼了,你何嬸子給的藥酒還真有用。”姚柔說。
擦完臉,顧念又重新洗了一遍帕子:“讓您如此不小心,好端端地,上山摘什麼野菜。”
姚柔原本也沒想去,但何嬸子說,山上的野草用來做餅可香了,她就想著摘點回來,做一些給顧念嚐嚐,而且,顧閻也快從書院回來了。
但看自家女兒板著臉的樣子,她就什麼都沒說,隻說:“下次不會了。”
給姚柔擦完手,顧念將水倒了,然後便坐在姚柔床邊的凳子上,拿起了還未繡完的荷包,她熟練地穿針引線,落針有神,神情專注認真。
姚柔靠坐在床上也無聊,便拿起布頭開始縫襪子,她的針線活雖不如顧念,但做襪子,也是足夠了。
顧念的針線活是一位出宮的老嬤嬤在機緣巧合之下教的,老嬤嬤被放出宮時,年歲已高,回鄉途中路經寶潭莊,正感染風寒的她倒在了顧家門口,顧念的父親顧暉見了,立馬將人帶到家裏悉心照顧。
老嬤嬤在顧家養了半個月的病,為了報答,她教姚柔刺繡,顧念就在一旁看著,誰知,顧念學得飛快,老嬤嬤一看,便放棄姚柔,轉頭去教顧念了。
顧念大概在這方麵是有天賦,還懂得舉一反三,老嬤嬤都覺得驚訝,在宮裏這麼多年,她教的人也不算少了,但是像顧念這樣聰明手巧的,她還是第一次見,彼時,顧念才六歲。
顧念也憑著這個手藝,在顧暉死後,擔起了養家的重任。
姚柔在一旁瞧著自家女兒的臉,越瞧越覺得好看,隨後想起,過了年,她就十八了,許多人到了這個年紀,早已經嫁人生子了,自己嫁給顧暉時,也才十五,十六歲,她已經生了顧念了。
倒不是說沒人來給顧念說親,相反,從前兩年開始,就有不少人媒婆登門,但顧念腦筋硬,說了不想這麼早嫁人,就誰也拿她沒辦法,後來再有,能推的,姚柔都給推掉了,她知道,女兒是放心不下她和顧閻。
但如今,她都快十八了,再拖下去,就真成一位老姑娘了,她不急,姚柔是開始急起來了。
“念兒,娘想跟你說一件事。”姚柔斟酌著,該怎麼開口才能讓顧念不那麼抵觸,“就是啊,何嬸子有個遠方侄子,過了年就二十了,據說長得是一表人才,脾性也溫和,不嗜酒,不賭錢,在城裏的一家酒樓當賬房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