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連下了幾日,飄雪紛紛揚揚落在屋簷、窗欞、地麵上,顯得天地間都是一片白茫茫的樣子。
有些落在了光禿禿的樹枝上,風一吹便會簌簌落下,連帶著掛在窗邊的鈴鐺混著風聲雪聲叮叮當當輕輕響著。
關緊了門窗,暖爐地龍燒得熱極了,穿絳紅海棠長裙的姑娘在廚房裏忙忙碌碌,她將剁好的牛肉蝦仁餡料捏成顆顆粒粒滾圓的丸子,又將剛蒸好的豆皮一張張鋪開,裹上醃好的醬肉,又掀開了熬烏雞湯的瓦罐,邊添了些佐料進去,邊笑著問道,“流彩,青菜蘑菇洗淨了沒有?”
“都洗好了。”叫流彩的小丫鬟將洗好的菜蘑裝進碟中,清脆答道。
嘉魚看著滿桌的菜滿意地彎了彎唇,“好了,一會叫她們端上去吧。”
又走到窗邊從窗外拿出一個瑩白玉罐,關上滿窗風雪。嘉魚打開白罐,拿木勺挖了些冰乳酪到碗中,因為罐裏四周放了許多冰塊,又放在外麵的緣故,這昨日做好的乳酪還十分冰涼。
她舀了一小口放入嘴中,覺得愜意極了。
流彩見狀想攔下來,“這樣冷的天小姐還要吃這些寒食,仔細吃壞了肚子,回頭夫人又要說了。”
嘉魚慘兮兮地望著流彩,“好流彩,你就不要告訴母親,我就隻吃一點。你也知道,我可憐的舌頭隻能分出冷熱了。”
流彩看了看嬌媚可人的嘉魚,有些心疼自家小姐,她從小跟著小姐長大,自然知道小姐是多明媚無慮的人。
京城沈府有三房,大老爺沈正任禮部侍郎,二老爺任員外郎,三老爺打理家中的商鋪生意,是京城有名的顯赫人家。小姐出身長房嫡女,當時還在世的老夫人極愛這位天真懵懂的孫女,將她養在身邊眼珠子般的緊著寵著,加上夫人老爺又接連生了三位小公子,對唯一的女兒更是捧在手心如珠如寶地疼大,舍不得其受丁點委屈。小姐性子偶爾雖有些任性,卻並不嬌縱,對下人和府中的身邊人都極好。
隻可惜這樣好的小姐從出生便失了味覺,嚐不出食物的千般滋味,沈府找了無數大夫來治也是無濟於事。
正想著,隻聽溫柔聲音從門外傳來,“什麼不讓母親知道。”
沈侍郎夫人徐氏進了門,看著慌忙放下冰乳酪慌張可愛的女兒,也不禁軟了心,握住她的手輕斥道,“吃了一點便罷了,下不為例。”
嘉魚僥幸地吐了吐舌頭,依偎進徐氏懷裏,撒嬌道,“多謝母親。”
徐氏笑著替愛女整理衣裙,“你這孩子,天氣這麼冷還來廚房,這些事讓下麵的人做就好了。”
嘉魚嗔道,“母親也知女兒嚐不出食物味道,便多做一些家裏人愛吃的,女兒心裏也歡快。今日冬雪下的大,吃湯鍋再合適不過了。”
徐氏溫柔寵溺地看著出落的明媚大方的女兒。嘉魚嬌憨天真,善良靈動,雖嚐不出食物滋味,卻從未抱怨,反而成天鑽研些吃食,為府中人做各種美食。在她眼中,她的女兒是世間頂頂好的姑娘。
一晃嘉魚也到了議親的年紀,因為怕女兒這樣的病症影響議親,沈府上下皆將此事瞞了起來,並不讓外人知曉,她是決意要為愛女選一個如意郎君的。
想到這,徐氏笑道,“若是再貪飲涼食,母親便替你找個夫君來管你。”
“才不要。”嘉魚有些害羞,轉過身去,她其實是有想嫁的人的。
嘉魚在七歲時曾被人綁走,在深林間被一少年所救,少年武功了得,替她打跑了劫匪,還為她烤玉米摘野果,吹笛敲石,生火取暖。
待她得救後,卻發現小哥哥已經偷偷離開,嘉魚這些年一直把這位小哥哥視為心間明月,可沈府找了這位救命恩人多年卻一直毫無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