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先還天天跑出府去瞎忙,如今也得好好思索,若遇巨浪,該如何明哲保身。不光我,侯府的每個人,都得有這種警覺才是。”
薑衛不無讚成,“的確該如此。晚池,若爹真的落勢,你會如何做?”
薑晚池從前隻想著,不當那短命的炮灰就好,反正有個侯府千金的身份,當條鹹魚就很好。
但是眼下卻不得不想,萬一沒了這身份,她要怎麼當條鹹魚呢?
看來還是得重操舊業,努力賺錢啊。手中有糧才能心中不慌。
“爹,如果咱們一朝變為平民百姓,那我就努力賺銀子去,隻要一家人在一起,有手有腳的,就餓不死。”
薑衛故意問:“你就不怕那些閑言碎語?”
薑晚池說:“閑言碎語哪有活命重要,再說靠自己賺來的銀子,有什麼可羞恥的,應以為榮才對。”
薑衛連連點頭,“果真是我薑衛的好女兒。要真有那天,爹就回鄉務農去,橫豎我本來就是莊稼漢子。”
“行啊,爹你務農,姨娘織繡,我營生,雲染管飯,仲孺讀書,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
父女倆一邊說一邊笑,好像明兒個就要回鄉下似的。
不過薑晚池還真的未雨綢繆起來。雖暫時還沒個準話,但萬一真的走黴運,等上頭怪罪下來,那就太遲了。
索性,明日出府找點事兒做做,多掙幾個銀子,落勢了也不至於連碗飯都吃不起。
薑晚池又去翻她的小金庫,講真,鹹魚就是鹹魚,真沒多少錢。最值錢的還是那瓶雪露霜,其餘的首飾之類,當出去也不值幾個錢。田產,沒有,房產,也沒有。
她突然在想,老白蓮這一掛掉,不知手裏有多少私房留給小白蓮,這麼一對比,她混得可太慘了。
薑晚池歎著氣入睡的。
翌日起來,她像打了雞血一樣,帶著韻竹出門去。
經過書坊時,那老板迎了出來,說是來了好些新的話本,招呼她進去瞧瞧。薑晚池剛邁腿,想到自家的情形,能省一點是一點,忍住,別買了。
她訕訕地跟老板說,沒有銀子了,老板差點一口茶噎死他自己。
自書坊開業以來,這位大小姐可是他遇到的最奇怪的客人了,出手闊綽不說,還賊有人情味,居然會擔心寫話本的因為沒錢而不寫,這會兒她說沒有銀子買話本,她是老主顧,他送她一些又何妨。
老板拿了幾冊話本出來,塞給她,說這些都是樣書,給她看看提個意見什麼的,不收銀子。
薑晚池這下可高興了,“等我有錢之後,必定來老板你這買個百八十本。”
老板聽了也樂意,忽然想到什麼,“那位東籬先生幾乎隔天就來,還囑咐我說,要是遇到姑娘你,給他去個信兒,關於話本他有事向你請教。”
東籬先生啊,韓延之。
薑晚池反正閑著無事,“那我借老板貴地等他吧。”
老板讓夥計去給韓延之捎個信兒,沒一會兒人就來了。
韓延之目光灼灼,末了又覺得自己著實是有失體範,好不容易見著薑大小姐,他不能這個樣子。
其實算來也沒多久,但於他而言,卻像過了幾月幾年般難熬,這才讓老板見著了她,給他捎個信兒。
她終於來了。
韓延之心跳得很快,那一聲“薑大小姐”從他嘴裏喊出來,竟微微沙啞。
“哦,你來了。最近都好嗎?”薑晚池笑著與他打招呼。
韓延之有些貪婪地看著她,萬千個想說不好,見不到她,真的很不好,但他不能。
正欲作聲時,大街上忽然傳來一陣急馳的馬蹄聲,卻在書坊不遠處打住。
大夥都往外頭看去,隻見一道華貴身影騎在馬上,那人自上而下地望過來,目光如炬,神情涼薄,跟看到冤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