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夢如幻,輕輕悠悠,欲睡還醒,欲醒還睡。
小向北飄飄忽忽地墜了下來,然後是一段很長的旅程,總想嚐試動一動,卻無可奈何,落葉般飄零,不知飄搖痕跡所終。
儼然穿過十幾重帷幕,或者透過了層層雲霧,小向北猛然驚醒,夜色詭秘,很淒清。
小半彎新月斜掛在漆黑的懸崖上,如同怪獸睥睨的獨眼,四邊陰冷了許多,遠處傳來若有若無的窸窸窣窣聲音,伴著古樹下的枯枝爛葉“嘎吱嘎吱”的節奏——小向北努力的回憶著之前的事情,悲催的是他幾乎不能記著以前的任何細節了。
古木狼林,幽暗異常。他舉目遙望,偌大鉛雲占領了原屬新月的地盤,寬闊到沒有邊際,小小身影的渺小與無助,如同瞬間被時光遺棄了的孤兒。
突然,西側古樹邊的枯枝嘎巴折斷,伴著腐朽殘葉紛飛如雨,那兒衝出一個慘白幽幽的骨架,腦袋的兩個骷髏眼裏閃爍著森然的綠色鬼火,駭人至極。
“救命啊——”小向北淒厲的叫聲突然間響起,看見骷髏的一刹那本能的叫出聲來。
幽幽的白骨架似乎怔住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揮動著極為不和諧的步伐,再次向前逼近,僵硬地搖曳,似乎本能的對著向北挪動過來。
剛剛費力從草叢裏站起來的小向北,瞬間又坐到地上,手撐著地努力的向後挪移著,十寸、二十寸,一丈、兩丈,隻是這一丁點的移動,怎麼能夠快的過前麵的骷髏呢?
很快,小向北已然體力不止,頭暈腦脹。他已經感覺到森然的骷髏爪已經抓住了自己的喉嚨,感覺到冰冷開始侵襲著身體,血液在慢慢流逝。他依然睜大眼睛,可是麵前似乎湧來了更多的陰氣森森的骷髏頭。
視線逐漸模糊起來,小向北怎麼會甘心自己的血肉將成為饕餮盛宴,給這群幾乎很難稱得上是活物的鬼東西呢?
溺水般的掙紮,小向北似乎要抓到一切可以抓住的東西,向著前麵冰冷的骷髏敲打過去,經過幾次艱難的努力,終於抓住了某個物件,對著自己眼前的鬼東西砸了過去。
隨即弱小的身軀向後一沉,意識逐漸模糊起來,難道是冰涼的骷髏已經把自己分食殆盡,幽暗,更加幽暗,無邊無際,他在無限恐懼中徹底死去了麼?
仿佛又有一個冗長的夢境,從一個畫麵跳躍到另一個畫麵,無休無止,小向北無論如何也醒不過來,縱然意識到了畫麵的不真實。誰能奈何一層又一層波浪般襲擊來的夢境呢?
“哦,我叫向北,七歲,或者七歲半,然後呢……”
“在這片大地上,有許多東西是不可接觸的,如果遭遇要以最快的方式逃離,比如某些際遇特殊的死靈,一些得天獨厚的生靈,還有些很罕見的地域……”
“一介凡夫或許更加快樂,能夠修行的生靈生命悠長,卻將看不到希望……”
小向北的記憶斷層了,在這個冗長的夢境裏,隻有一些斷斷續續的記憶伴著他,思考罷頭痛欲裂,有著難以名狀的痛苦,真實的痛楚把他拉回了冰冷的現實。
“呀,好痛……呀……”
終於,持續劇烈的疼痛,硬生生打破了冗長的夢境。小向北不知道自己又昏迷了多長時間,他掙紮著睜開眼睛。
可是幾近同時,他幾乎又昏迷過去。一個碩大的骷髏頭正伏在自己胸口,骷髏空洞的鬼眼正瞪著,整個胸膛被砸的生疼。
“哈哈……”
小向北狠狠的扭過頭吐出一口血,吐不出淤血,自己會被活活嗆死的。接著,他發現,這個骷髏的眼睛裏已經沒有森然的鬼火閃爍,自己手裏仍然拿著一個墨綠色的小錘子,正砸在這鬼物的腦袋上,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放下小錘,右手推開森然的骷髏頭,腿部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再次刺激著這個柔弱的身體。原來是骷髏爪已經刺進了自己的大腿,最強烈的疼痛就是從你這兒發出的。
如果此刻推不開這一具骷髏,恐怕再也沒有機會醒來了。於是他拚著最後的一絲求生的潛能,推開骷髏,撕扯開破碎的衣服,紮住又開始汩汩流出血液的大腿。然後抬起頭看了看,天亮了起來,稀疏陽光透過幾棵高聳的古樹灑落,竟然感覺到一絲暖意。
“吱吱……”
“唧唧……”
小向北看見不遠處,前麵幾隻似乎是大老鼠的小動物,在津津有味地分食著幾朵蘑菇。肚子早已幹癟,又遍體鱗傷的他,顧不得什麼講究,就手足並用爬了過去。既然小動物可以吃,我為什麼不可以?縱然有毒素,還容得自己選擇麼?
幾隻小動物警惕著看著前方:這個體形不算大,被血液、草色、淤泥、爛葉沾染的花花綠綠的動物,正以奇特的扭來扭去的方式,緩緩地爬過來。
麵對來曆不明的動物,這群小動物選擇離開,畢竟本能告訴它們:顏色怪異代表危險,行動怪異代表不可接觸。
小動物很快消失在森林深處,它們永遠會不知道,隻要稍稍觸碰撕咬這個“奇異”的動物,它們就能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