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處人跡罕至的荒野山林。

即便有一輪明月當空照拂,密布的無盡詭木,以及那不時響起的幾聲鴉啼蟬鳴,無不襯顯出這方野林的陰森恐怖……

雜亂凋零的敗葉枯枝,不知曆經了多少年歲的洗禮,層層壘疊之下,儼然像一襲厚厚的毯子,輕覆於這一方被遺棄的土地之上。

剛剛曆經了一場暴雨的洗禮,恣意橫流的汙水,將這方野林衝刷的更加的破敗。

“唔……”

一聲悠長的呻吟,瞬間打破了林間的寧靜。

隨後,一陣陣枯枝斷裂的聲音驟然響起。

透過月光映照下的暮靄,依稀可見,一個人影正在緩緩坐起,伴隨著的,還有止不住的大口喘氣的聲音。

“我這是在哪?”

借由雙臂的支撐,馮仕炎好不容易才將自己從經年堆積的腐葉中成功的掙脫了出來。

而這似乎也已經是此時的他,所能做到的極限了……

但凡他想要有進一步的動作,即便隻是動一下手指,都顯然有些力有未逮——僅就剛才坐起來的這個動作,都幾乎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氣。

更要命的是,此時的他,頭腦一片混亂,思緒繁雜,欲理還亂……

但是他知道,此時的他,必須要冷靜下來!

最起碼,也要將自己現在的設身處地,搞個明白。

……

高懸於空的一輪皎月,透過恣意生長的叢林,僅剩零星的斑駁。

但好在夜已過半,透過漸漸微曦的晨光,馮仕炎能在大體上,將周遭的一切看個清楚。

這是一處被眾多樹木環繞的凹穀,放眼處,盡是些經年凋零的敗葉枯枝。

而距他不遠處,還有那麼一汪不大不小的水塘存在。

不過有一個好消息是:這處凹穀四周的坡度算不上陡峭,好歹也說明了,此處並非是一處絕地。

由於剛剛隻是坐起身來,他的整體視野廣度並沒有被完全打開。

但遠遠望去,還是依稀可以看見,越靠近這處穀地的頂部,它的地勢起伏也越是平整。

恣意生長的各類林木,衍伸的枝椏如雲幕般伸展,正好將整個穀底,罩了個遍。

“起碼在日出之前,暫時是沒法辨清方向了。”

馮仕炎心裏暗暗的想道:“不過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

幸運的是,在馮仕炎身後不遠處,有那麼一株歪脖子樹的頑強的生長著。

它或許也是這個穀底僅存的,且順利成長起來的幸運兒。

那麼,馮仕炎此時的任務就很明確了——靠近這株歪脖子樹,並以之為倚靠,先恢複力氣,再考慮後續的事情。

畢竟就現在的情況,僅靠腰部支撐,坐立在原地,對於他自身的恢複來說,一點好處也沒有。

而更為重要的,是他需有一個較為安定的環境,來思考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

想是一方麵,做卻是另一方麵。

由於剛剛經曆過一場驟雨的洗禮,馮仕炎的渾身上下都已經被雨水浸透,包括他的衣服和褲子。

棉麻製品穿在身上確實是挺舒服的,但一旦過水,卻反而成了負擔。

他隻能先將仍舊埋在腐葉堆裏的雙腳慢慢抽離出來,其中的一隻鞋子早已經不見影蹤,不過對於現在的馮仕炎來說,這也不是什麼不能接受的事。

他的雙腳由於長時間埋在水氣充沛的腐葉堆裏,多少有些起皮,好在感知猶在,也算是一個好消息了。

就這樣,靠著腿部彎曲產生的蹬踏之力,再配合雙手的向後支撐,花費了十多分鍾的時間,馮仕炎終於成功讓自己的後背靠到了那棵歪脖子樹上。

再花費幾分鍾時間,給自己找了一個稍微舒服一點的角度,馮仕炎終於可以長舒一口氣了。

……

事實證明,人的精神一旦開始鬆懈,所有的感知就會被無限的放大。

此時,遠方的天色已經開始泛白,暮靄籠罩下的層林似是籠了一層輕紗,倒也顯得不至於那麼陰森。

順著臉龐滴落汗水,雖然模糊了視線,卻也讓馮仕炎第一次感受到類似死裏逃生的喜悅。

但伴隨著這種喜悅,還有渾身上下傳來的陣陣刺痛。

這時他才發現,不止是丟掉的那隻鞋子,他渾身上下的衣服和褲子,因為這幾番折騰,已經襤褸的類似布條,大概隻能起到遮羞的作用。

而透過布條的間隙,能夠看到手臂、小腿等部位,已然遍布著細密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