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始開,青州城中春雨淅瀝。
喬府裏,南窗微涼,喬惜言倚在竹榻上,對著牆上一幅古畫發呆。
堂姐喬雨琬突然打起珍珠簾子,喜滋滋地喊道:“府裏今兒個來客人!都在祖母院子裏熱鬧著呢!時辰還早,你躺在這裏犯什麼懶呀?”
喬惜言下意識地起身。
珠圓玉潤的喬雨琬,像往常一樣大大咧咧跑進來,愛不釋手地捏了捏喬惜言水靈靈的包子臉:“這兩日你好像瘦了點,是不是哪個膽大的丫鬟私底下貪了你的茶食?”
喬惜言拂開她的賊手,望向不遠處的菱花鏡。
鏡中的少女神清骨秀,眉眼如畫,任憑誰見了,都會讚歎一聲。
隻是她為何如此稚嫩,十來歲的青蔥年紀,還未沾染半點世俗的磨難與不堪?
她不由得在心底歎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重生機會,她還在這裏挑三揀四,是不是有些矯情了?
被喬雨琬一路拖著,來到祖母居住的榮華堂。
喬惜言一記閃身,躲在黃花梨折疊玉屏背後,悄悄地張望。
祖母端居上位,突然將手中的青花瓷茶盞重重地磕在茶幾上。
“老二啊,張氏才走了剛剛一年不到,你就急著將外室領進門來,你有沒有考慮過喬家的名聲,有沒有考慮過惜言的感受?”
站在下首的中年男人,看似英俊儒雅,苦口婆心地勸道:“娘!白氏不是什麼刻薄的人,等她入了門,肯定會將惜言視如己出,有我在,她絕對不會虧待惜言!而且你瞧,咱們煙兒不就是被她養得極好?”
喬煙若立即應聲而出,朝著老夫人恭敬地行禮。
“煙兒給祖母請安!恭祝祖母萬事如意,健康長壽!”
她也是正值十幾歲的芳華,生得豔若桃李,看起來禮數不缺,嗓子裏冒著蜜糖一般膩人。
玉屏背後,喬惜言臉色煞白。
前世也是這樣,在父親一番軟磨硬泡之下,白氏領著一子一女入府,做了他的續弦夫人。
白氏確實很寵她,看似處處嗬護,實則卻是故意捧殺她,在白氏精心運作之下,外界逐漸傳出她紈絝草包不學無術的惡名。
喬煙若趁勢而起,在各種場合大出風頭,一步步將她襯得愚蠢頑劣,憑借出眾的美貌與才華,最後奪走她的姻緣前程。
她與青州刺史的嫡次子辛連城原本是指腹為婚,喬家是商戶,如果能嫁給一州之主,這門婚事絕對是她高攀了。
前世她歡歡喜喜嫁給心儀之人,沒想到,那是她一生的噩夢。
原來辛連城早就在詩會上對喬煙若一見鍾情,暗通款曲。
兩人迫於所謂的聯姻壓力,在她婚後,上演一出出棒打鴛鴦的戲碼。
所有人都覺得她配不上珠玉盈輝的辛連城。
所有人都覺得,她惡毒,冥頑不靈,霸占著別人的真愛。
她進退兩難,舉步維艱,為了討好新婚丈夫,她隻能忍著,替他求娶心上人,讓喬煙若以平妻身份入府。
然而,她一番好心,得到的卻是與管家私通,背德不潔的悲慘下場。
喬惜言伸手,顫顫巍巍地摸了摸修長筆直的小腿。
前世她遭人誣陷,被辛家活生生地打斷腿……
“惜言,你怎麼了?”
喬雨琬在一旁察覺到她臉上的痛苦。
喬惜言緩緩籲出一口濁氣,鳳眸中逸出一絲堅毅。
既然老天給了她重活一世的機會,她第一步要做的,就是不能讓白氏和喬煙若進門!
她怯怯地從玉屏背後轉出來:“祖母!這位小姐姐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