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很白,很細,很好看。
她的聲音也很好聽,溫柔至極,流淌入心間。
他接過她遞過來的口罩,緩緩戴上遮住自己的半張臉,口罩掩下了他的淺淺笑意。
見自己戴上了口罩,她也拿出一個口罩戴上,看著尚亦鶴的眸子,輕聲道:
“帶上口罩的時候,你也可以不用那麼理智。”
“反正,也沒人看見你的臉。”
“好好做自己,挺愜意的。”
這是尚亦鶴與她的第一次見麵。
他以為這隻會是最平常的一次相遇,或許以後遇不見,也或許,以後還能再遇見。
可是之後的每一次遇見,她都似乎是帶著溫暖,帶著陽光來靠近自己的。
他,作為一個影子,又有什麼理由不想去靠近那抹陽光呢?
他下意識地想要接近她,下意識地……喜歡她。
喜歡她這件事,一切都那麼理所應當。
她將皮筋戴在他的手腕間,她說:
“尚亦鶴,戴了我的皮筋,你就是我的了,不能戴其他人的皮筋,也不能喜歡其他人。”
他點頭,好。
在別人麵前,他隻做遊戲人生,反正隻要位麵刷新,就不會有人記得他。
可是在她的麵前,他可以不用戴口罩,可以不用偽裝,可以不用理智,他隻需要從心地做自己就好了。
在她麵前,他隻希望這樣的時光可以再長一點,再長一點就好了。
他想,他大概理解尚聽暮了。
普通人的壽命終究是有限的,她不可阻止地衰老,然後死去。
他看著懷裏的她逐漸失去氣息,他第一次明顯地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在從自己心間剝離。
那是一種酥酥麻麻,緩慢卻又足以淹沒他的痛楚。
後知後覺,卻又難以言喻。
他也如同月在那般,一次一次地刷新世界,從認識她的那一天再次開始。
他又聽見她對自己說:“戴上口罩吧,你可以做自己。”
他也應聲:“好。”
他以為,或許他可以一直在循環中,與她相遇。
他以為,他可以一直在這裏,和她在一起。
可是,那一天卻那樣猝不及防地來了。
她躺在自己懷裏,牽著他的手,氣息卻逐漸減弱。
“尚亦鶴,不要再循環了。”
“我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你不該把自己困在這裏。”
他或許是震驚,也或許是否認。
他一直在搖頭。
“尚亦鶴……其實我是任務者,主神係統消散後,我選擇了穿梭於小位麵中。”
“直至遇見你,你和我那麼相像。”
她心疼於尚亦鶴的一切遭遇,心疼尚亦鶴的一切偽裝。
她想要尚亦鶴做自己。
任務者如今沒了任務,穿梭在位麵裏隻能停留五十年,她以自然死亡地方式死在尚亦鶴懷裏。
魂魄抽離時,她又重新進入位麵。
她懷抱著私心地和尚亦鶴擁有了好多好多次重來的機會。
可是她終究還是明白的,她不能把尚亦鶴一直困在這裏。
尚亦鶴不該於此。
“尚亦鶴,再見。”
她消失了,她如同月在消失在尚雲歸麵前一般,如同歲與消失在尚聽暮懷裏一般,從他懷裏消失了。
循環裏找不見她,萬千小世界裏找不見她,就連位麵裂縫裏,也找不見她。
他渾身是血,目眥欲裂,從來沒有一刻像這樣狼狽。
他想,他大概是懂了。
他現在,也如同尚雲歸一般瘋魔,如同尚聽暮一般隻要有希望,便可以毫不猶豫做出抉擇。
所以,他又找到了尚聽暮。
他可以付出一切代價,隻要還能找到她。
可是,他設想過萬千種代價,卻沒想到代價是……主神的位置。
他,一個殘次品,一個影子,成為了主神。
尚聽暮義無反顧地去尋找歲與了。
而他自己,終究也是尋找到了自己的那抹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