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琳一回國,過去的同學們都來看望她,其實她也很在乎這些舊日同窗,因為他們這些人的價值觀和她都是很合拍的。這次是一批海音附中的,這批人很為路琳自豪,他們一起設宴慶祝了路琳演出成功。
這些人中還沒有一位敢於向她亮起追求的燈,其實他們也都十八歲了。他們中大多考取了外地的音樂院校。他們進附中時都是一個個進去的,附中畢業時都是自配好了一雙又一雙的,隻有少數例外。隻有兩個人考取了海廈音樂學院,一位是叫蔡憲生的男生,比路琳早一年進院,也屬於沒配對成功的“例外”,還有一位就是路琳。也曾有人開玩笑說,這一對“例外”其實也蠻配的。蔡憲生當然希望全世界的人都這樣說,但路琳好像並不喜歡這樣的玩笑。
蔡憲生很鬱悶的是自己的不爭氣。他想,如果”路琳英皇十九級,而他能拿到英皇二十級,路琳多半就是他的。或者兩人都是英皇二十級,倒也匹配。但他的經曆雖然很勵誌,卻總是在英皇考級麵前敗退下來,連著兩年都沒考取十九級。他立下這樣的誓:拿到英皇二十級證書前決不向路琳示愛。因此他練琴幾乎是“沒日沒夜”,如果上天有眼,一定會告訴他,路琳練琴其實是每天不超過六小時的,那他一定會非常想不通。為啥?比她多花一倍的時間反而不如她?真的是因為爹媽沒給嗎?不是說“天才的百分之九十九是汗水”嗎?他在路琳身旁時,明顯感覺自己“矮了一截”。
從路琳來說,生活並不是隻有鋼琴。她愛文學,詩歌和都有涉獵。她還愛芭蕾舞,周末就會去刷卡跳上一晚。她完全沒把蔡憲生放到什麼位置上去。如果要她選蔡憲生,他一定會覺得還不如選那個芭蕾舞的搭檔好些,雖然那也不會是他的萊。
憲生的老師拜的是蘭荷。對他這個人,蘭荷已經沒有要求了。係裏的任何人,她都可以說再努力些,唯有這個人,她想說的話是,別太努力了,人是有限的,音樂是無限的。她一直在想,除了練琴,還有什麼可以讓他再上一個台階。從技術上說,憲生其實已經無可挑剔,在藝術修養的厚度上,他的確差了些。整個音樂學院她看下來,隻有碩而和悠然的藝術修養是不比路琳差,甚至更有特點的。悠然是民樂,碩而是作曲,都不是鋼琴係,但她聽過他的野蜂飛舞,覺得他在“野”和“舞”上都有憲生所缺的那種勁,因此她覺得碩而其實可以帶憲生,讓他在這方麵提高。
她的想法院長同意了,碩而也樂意,因此蔡憲生成了碩而的弟子,由蘭荷負責他的技術,由碩而負責他的藝術修養。
幾乎到碩而門下沒多久,憲生的琴聲就有了些長進。碩而讓他做了這麼幾件事是憲生難以理解的。一是讓他聽悠然吹的笛子,但他是鋼琴而悠然是民樂,難道“風馬牛”也相及?憲生也聽過幾次“悠然笛”的表演,但隻是浮光掠影,沒有深入骨髓的音樂美的感覺。自從反複地聽悠然的錄音,又現場聽了她的吹奏後,樂感果然大有長進。幾個月後碩而再讓憲生聽他自己的琴聲,同是由他憲生所彈的兩個“野蜂飛舞”,聽上去已是完全不同的級別,蘭荷和碩而都很高興。碩而對憲生的另一個要求是每月要出去旅遊一次,長度必須是三天。這看上去對他練鋼琴有影響,但實際上,他的鋼琴技術已經沒有問題了,旅行很好地拉開了他心靈的窗囗,幾個月後,他連說話都兩樣了,讓人覺得他文質彬彬,談吐優雅,幽默風趣,談笑風生,很有魅力。連路琳也覺得他變了,願意和他來往。
音樂學院每學期結束都有內部的彙報演出,內部的票子也會流到社會上去。這次的內部演出結束後,很多人都來問那位彈鋼琴的年輕新人是哪裏的,怎麼彈得這麼好,是不是也是英皇二十級。他們學院的校刊上登出了蔡憲生的照片,配以“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為題,介紹了學院的新銳發展。蘭荷的調配很成功,碩而的努力得到了回報,他們都很欣慰。
路琳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要落下來了,因此問蘭荷應該怎麼辦。蘭荷說我過兩天回答你,她還是去找碩而。“路琳怎麼辦?她好像有些心神不定”碩而說,她的問題和憲生的不一樣,我回家想想。其實這個人的問題碩而是不用多想的,這是他時時在想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