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若翎穿戴著與普通村莊少女出嫁時並不相稱的華麗嫁衣,雙目無神地站在懸崖邊,兩手被捆綁的牢實,她身後便是這起獻祭事件的始作俑者——長者姚鳳梅與村長姚金。
不少村民仍麵露些許惋惜,覺得這姚江明的女兒也算是亭亭玉立,穿上嫁衣後更像這麼回事兒。
但想到隻要犧牲她一人便可以換來洪澇的平息,也不得不選擇沉默。
姚鳳梅抬頭看著烏雲,似乎在盤算著什麼。直到從烏雲中露出了一縷陽光,她緊皺的眉頭才舒展開來。
“吉時已到,恭送河神新娘出嫁!”姚鳳梅扯著蒼老的嗓音,在水流聲與蕭瑟的風聲中顯得更為滲人。
嗩呐聲與敲鑼聲同時響起,百鳥朝鳳那喜慶的調子在姚若翎耳中卻是異常刺耳。
她也聽的不是很清晰,在被灌了藥後還能憑自己的力氣站著,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若翎啊,你就放心走吧!這村子肯定不會虧待你爹的。”村長在姚若翎背後道。
隨後村民們個個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
“凡人不懂神明事,多年疏忽神明禮。此時獻祭及笄女,望平姚村洪澇災。河神大人!平息怒火吧!”
“河神大人!平息怒火吧!”
村民們跪地磕著頭,這場洪澇之災對他們的傷害實在是太大了。
河神真的存在麼?
被推下懸崖前,姚若翎腦海中隻剩下這一個想法。
“不——”不知何人的呐喊,也隻能被埋沒在喧囂的出嫁曲中,最後隨著女孩紅色的身影一同被浪濤淹沒。
“神明至上!姚若翎神女得道成仙,姚村日後必風調雨順,大富大貴!”姚金高聲呼喊著連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話。
村民們麵麵相覷,即便心有所疑,也隻能全盤依靠最德高望重的村長以及姚鳳梅了。
姚桐皓費盡力氣地起身也隻能再次被壓著跪在地上,他絕望地大喊著村民的愚昧,可終究是沒人理會他。
若是自己再快一點逃出來,當初再強硬一點,若翎就不會落到如此下場。
“小夥子,放棄吧,你和她注定沒有緣分。”姚鳳梅不參與村民們的參拜,反倒是蹲下跟姚桐皓道。
這句話在姚桐皓耳中簡直就是誅心,他奮力朝姚鳳梅的臉就是一撞,把這耄耋之年的老人撞倒在地。
村民們反應過來要拿棍子打他,卻又被姚鳳梅製止了。
她站起來,若無其事地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河神已收到咱們姚村的心意,定會平息此次水患。在此處設立河神廟,方可保姚村長年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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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個月前,姚村仍是一個普通的小村落,雖然談不上富裕,但村民們也算生活地怡然自得。
可這段時間裏,幾乎日日大雨如注,就算不是下雨天,地麵積水也絲毫不退,最後導致河水泛濫成災。
起初村民們還隻打算把居住的地方往高處遷移,但逐漸的他們發現,水位隻會越漲越高。
村裏餘下的糧食已經不多了,如果再這麼下去,農田被淹完,一年內的耕種將白白浪費。
更何況,繼續往上搬的話,就要到那戶人家那兒去了。
那戶人家便是姚村出了名的病號,姚江明的家。在姚若翎六歲的時候,母親在河中救一名溺水的小孩時不幸去世,甚至連屍體也沒有辦法找回。
所以姚若翎一直由父親姚江明照顧長大。在兩年前,姚江明的身體也逐漸虛弱起來,一日累計醒著的時間不到兩個時辰,村裏的三腳貓醫術完全沒有辦法找出他的病因。
盡管當時姚若翎一再強調自己父親的病並不會傳染人,自己身體並沒有任何異常。
可村民們還是害怕,索性把他們父女二人趕到後山頭上住了。
村民人心惶惶,姚金也知道這場水患已經帶來了十分慘重的損失,持續下去他們的生命安全也會遭到威脅。
可他終歸沒有經驗,麵對村民們的訴求,他能做的也隻有無用的鼓勵與堅持。
姚鳳梅是村裏同樣受人愛戴的人,甚至比村長聲望更高。
她雖超八十歲,身子骨依然硬朗,村裏都傳聞她能與天神對話,所以能參透長壽的秘訣。
不少次村裏出現變故的時候她都能體現出長輩該有的沉著冷靜,遇事波瀾不驚,很多時候還能給出解決辦法,但也需要收取一定的費用。
姚鳳梅雙手背在身後,瞄了眼遠處的河水,“依我看,這水澇遲遲不退,非正常之事。莫不是我們做了什麼事情激怒了河神大人。”
“河神大人?”顯然村民們都沒有聽起過這種說法。
“姚老,河神大人真的存在嗎?”一個年輕人鼓起勇氣小聲地詢問。
那老人歎了口氣又搖了搖頭,“怎麼可以問這種問題?你們沒見過,不代表沒有。”
姚金也尋思著這一問題,“那...姚老,您的意思是?”
姚鳳梅的眼神忽然變得犀利起來,“這或許是多年來累積下來的罪孽。活獻祭,如今也隻有這一種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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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翎,我給你帶了這個!”姚桐皓提著一抽紅薯以及野菜跑到姚若翎家門前,“我在另外一座山上找到的。”
姚若翎抿了抿嘴唇並沒有接過他手中的東西,她已經不止一次強調不需要再幫助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