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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高中的波折

高中部的解散

他初中畢業那年,毛主席去世了。他和很多老師同學一樣,參加了公社組織的地方追悼會,並與很多人一起在追悼會上自然地悲傷哭泣。當時還有人因為哭不出來,擔心著急得要哭了。

緊接著,社會上發生的事是上麵有人被抓了,不久後當時曆時十年的運動也被宣布正式結束了。

各級學校又開始講究文化教育質量了。那也意味著沒有質量的學校,逐漸要被裁剪或關掉了。那之後沒有多久,生產隊的小學沒有了,生產大隊的初中也沒有了。再往後麵沒有幾年,生產大隊連小學也沒有了。

他所在的中學,首先是高中部要精簡了。原來的做法是希望上高中的同學都能上,這時候變成必須通過統一的考試,達到一定標準後才能上高中了。加上有些同學本來可能就不準備繼續上學了(有的女同學已經二十歲左右了,初中一畢業就結婚生子去了),所以原來的本校兩個初三班畢業生,加上其它幾個大隊初中班畢業的學生,合並到他們學校的高一班時,隻有一個高中班了。

學校集中了最高水平的老師來給他們這個高中班上課。組成新班時,另一個初中畢業班的班長和他,一起分別被任命為臨時班長和學習委員。當時社會上高考已經開始了。他們學校已經風傳(一年以後變為現實),他們高中部由於教育質量太低而要解散了,因為他們學校畢業的學生水平太低,根本夠不上參加高考的基本條件。因此給他們上課的老師,幾乎每個人都已經沒心事給學生上課了,而是在考慮怎樣為自己找出路。而且那時的課本好像也開始變得比較難了,那些本來水平就不高的老師(因為他們自己也沒學過),也幾乎教不了他們任教的課。所以學校的管理也變得非常鬆散。

當時的社會上以及學校裏,彌漫著麵臨即將發生巨大改變,而產生的無序和放任。他也正好進入了青春判逆期的迷茫和不知所措狀態。很長一段時間裏,他們大概有十來個同學一起,基本上是早上到學校把書包往課桌抽屜裏一塞,然後就跑到一裏多路左右以外的河灘那邊。他們會散亂地聚在樹蔭下,大家在那裏一起打牌、窮吹牛、聊天、講故事。講的故事則包括書本上的,或流傳的民間或真實發生的故事,包括被他們這些小孩子所聽到的,本來他們不應該聽到的成人中流傳的一些八卦和其它故事。

大家有時中午不回家吃飯,他們就安排個別同學去小餐館買來包子當午餐。一直消磨到下午放學時間,再安排個別同學去學校,取回大家的書包,然後各自回家。第二天,再重複同樣的事情。如此往複,這種狀態持續了他幾乎整個高一的全年。

也就是在那段時間前後,他開始自己會想辦法攢一些錢,並用錢買一些東西了。好像主要也就是中午用錢買包子吃。但是他們這樣家庭的孩子,家裏是不會給什麼零花錢的。不知當時他們是怎麼知道銅可以賣錢,於是大家都開始在家裏翻箱倒櫃,翻出家裏的各種銅製品和零配件,偷偷拿出去賣給廢品收購站,換一點錢。也許收廢品的人,因此會收集到有些人家裏因各種原因得到並流傳下來的老古董。那些東西都被這些熊孩子當廢銅爛鐵賣掉了。當時能接觸工廠的人,便會留心並“撿”走在工廠車間裏發現的各種銅製零件。工廠裏大的銅製零件,通常能比家裏翻出來的小東西,賣出更多的錢。他那時經常到他二哥的工廠去玩,應該當時也很有可能幹過那樣的事,但是具體他都不記得了。

他們學校及他家附近的那個河道,當時已經被改直了。所以有一段時間,老的河灘那邊被空出來了,成為一大片的無主空曠地帶。因此他們那些小夥伴們能在那裏自由自在,不受幹擾地消磨時光。

當年的人工改河道,是當地一個很大的項目。應該是更早的修水庫之後的最大工程了。全公社的勞動力,全動員起來了。即使是離河道很遠的生產大隊的人,也參加了這項工作。各個生產大隊和生產小隊,都被分配了不同的河段。完全靠人工用鐵橛、鋤頭等工具挖深河床,然後用肩挑籮筐和手推雙輪板車,運輸挖出的土,去堆起新的河堤。從他們生產隊往上那段河段開始,直到下麵的鐵路橋及以下,河道從原來的彎彎繞繞,被改成了直線性的。那麼多人大家一起勞動時,確實是一種熱火朝天的感覺。住在河道附近的生產隊的人,中午會回自己家吃飯。但是遠道遠道而來的,就會大家帶來米和柴火,在河道附近的人家,包括他家,借鍋灶煮飯。然後就著各人自帶的鹹菜吃下午飯。通常被借用鍋灶的人家,尤其是家裏的小孩子,也能噌到一些剩下的飯或鍋巴吃。當時是一段熱鬧非凡、令人興奮的日子。在離他們家後麵一百多米的河段,還由專業的施工隊,修了一座水泥鋼筋的正式大橋。他父親後來就是有一天晚上,在那座大橋上沒有欄杆的地方摔下去,沒有得到及時救治而去世的。

河道改修,改變了當地的河邊生態。也讓一部分原來房子建在新修河道中間位置的住戶,被迫搬遷到別的地方去了。他們家原來離真正的河道很遠,中間隔著一大片開闊的河灘,以及因早年河道改變而在平時用不上的老河堤,還有那條引水的小河溝。河道改修後,變成新河堤緊挨著他們家隻有幾米了。他們家側麵建的廁所和豬圈,就是緊貼著河堤了。他們家原來的那一大片果園也消失在新的河道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