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聲,城門緩緩而開。
寒風呼嘯,混雜著沙礫似的飛雪。
天邊一團團黑雲聚集,好似一條條烏青色的飛龍盤踞蒼穹,城頭上插滿的火把伴著狂風,發出一聲聲狂傲尖嚎。
轟隆隆作響的,不是雷聲,是那麵殘缺不全的戰旗跟著寒風卷動咆哮。
吱呀——在這片天穹下顯得這樣不起眼一聲響動,曆經滄桑的寬闊城門中間裂開一條縫隙,從中擠出一列身影。
這是收屍隊,專門負責在把那些還能湊活使用的箭矢什麼的再收拾收拾,在別處,打掃戰場是戰勝者的獎勵,而在這裏,就隻能由這樣一群不算“罪孽深重”的囚徒們臨時充當,當然,這對囚犯們來說也不是什麼輕鬆的娛樂活動,穿著單薄衣裳在寒風肆虐的土地上行走,或許還不如刑場上痛快的一刀。
單薄破爛還有些泛黃的粗布衣裳是標準配備,也沒有過冬用的棉鞋,更不可能會有什麼獸皮帽子,直麵寒風的,是凍得發紫的肌膚。在這片潔白的純淨的世界裏,顯得相當不協調。所有人都在一堆堆屍體中穿行,腳踏著早已凝成冰的血,攪動一塊塊碎肉殘肢,試圖用最快的速度湊出一捆合格的“戰利品”,至少看起來像是足夠多。
當然,這些不算激烈的運動並不能很好幫助這群囚犯們保持好體溫,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平日裏入口的大多都是糠皮草根之類的主食,隻是狂風的幾聲呼嘯,一個消瘦的身影隨著幾下搖擺便摔落在那些屍骸上,而這一倒帶來的連鎖效應,緊接著就是一聲又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響,這樣的情形貫穿整場收屍行動始終。
馬峰把棉衣裹得更緊了些,免得刺骨的“寒刀”順著衣裳縫隙,消減他本就不多的鬥誌。
作為第一天上任的士兵,馬峰運氣相當好,恰巧躲過了數天前的激戰,在異族軍隊偃旗息鼓後才開始他的軍旅生涯,這是相當的強運,稍早一點兒,說不定城牆下的殘肢又得增加些分量。
馬峰從城牆下的光景收回了注意,對迎麵走來的隊長致以標準的敬禮,這是他短短的軍事訓練期間,所能學到的為數不多的技能。
凜霜城駐守的士兵不少,他的隊長卻最值得他的敬意,這個能在凜霜城活下來的軍人將會是他為數不多的依靠之一。
他的隊長則隨意得多,手一抬一放,回了個不算標準“軍禮”。
“怎麼樣?這風吹得還舒服吧。”隊長瞧著眼前的新兵,雄厚聲音穿過雜亂絡腮胡下的掩埋,還震落了些許粘附在胡須上的冰屑。
“報告長官!一切都好!”
隊長依靠城垛,也不拿眼瞧他,手指了指城牆下的屍堆,說:“知道那裏麵有多少我們的人麼?”
馬峰搖搖頭,他一個剛剛報道的新人,哪會有這些消息。
“一萬三千七百人整,”隊長轉過頭來,又問道:“你再猜猜裏麵有多少是第一次上戰場。”
馬峰臉色有些變了,凜霜城死亡率高,新兵死亡率更高,這他是知道的,而看隊長的語氣,似乎這個比例甚至遠比他之前預想的最糟的情形還難以令人接受。
“除去一百來個庸才,其他的都是,其中的大部分還都是像你一樣信心爆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