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這話是什麼意思?”許應一心中一動,從對方話中品味出一點端倪。
鏡泉子也不繞圈子,就道:“事實上,此番磨難根本無需貧道提醒,待得半年之後,諸位就該明白事不可為,那時就要下定決心了,趁著災禍還未完全降臨,此洲生靈中還有部分能夠逃離出去,待得災禍過後,再行回返,重建人道光輝!”
“逃離……此洲?”聽得此言,許應一等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凝重與震驚。
以他們的身份、背景,自然能夠接觸到有關星空萬物的事情,那過往的曆史中,先賢與世家對世界多有探索,很多世家的藏書中,都曾提及星空各處的部洲,雖然有多有少,各不相同,但至少能描繪出來,這大瑞所在的土地,並非唯一。
看著屋中幾人的表情,鏡泉子眼中閃過一點光芒,但在光芒深處,還有一絲迷茫,其本身的神智雖然還在,但卻多了諸多信息,令記憶紊亂,隻是這說出來的話,卻不見顛倒——
“不錯,星空廣大,並非獨有大瑞一地,但我等生長於斯,除了腳下土地,無邊星空中也無立足之地,所以隻能暫時避難,不能長久遠離,待得大地與海洋災禍平息,自然還要歸來。”
聽到這裏,幾名宰執對視一眼,連那小王爺都露出愕然之色,跟著許應一就當先問道:“何為避難?如何不能長久?還望道長能說個清楚,以解我等之惑。”
鏡泉子瞥了幾人一眼,淡然道:“有關部洲之說,相信不用貧道多言,各位心裏有數,貧道要說的隻有一點,大難來襲,人力不可抗,卻可以躲,遠離是非地,但即便是凝結道門之力,構建承載肉身凡胎之器皿,所能攜之數目,終究有限,隻有那萬千之一,甚至更少,這還是要發動整個道門之能,但實際上,道門之間的門戶之別何其森嚴,根本不能奢望他們合力,況且他們便是合力,也隻會先顧忌自己與門人,不會好心去救助他人。”
“承載肉身凡胎的器皿?”
幾名宰執聽到這裏,心裏掀起滔天巨浪,他們如何還不知道,此意就是在告訴他們,其人有辦法,可以在末世正式降臨的時候,帶著他們離開這片是非之地,暫時躲避,等到風雲過去,再重新回來!
聽到這裏,就算許應一等人對那預示還是半信半疑,但無疑稍微鬆了一口氣,覺得多少有了底,更摸清了這道人的底牌。
這時,岑帛突然問道:“道長既然有這般見識,應該不是無的放矢,隻是不知,在道長的謀劃中,何人能夠搭乘,躲避災禍?何為對人道有著價值?”
鏡泉子似乎早有準備,便就回道:“那尋常的百姓,隨處可見,其所學所能,根本無甚精妙,更不見傳承之法,隻要有心,人人皆可習得,這樣的人不能占用珍貴名額,而如同在座諸位這般,執掌社稷神器、總理天下陰陽之人,才有資格位列其中,除此之外,那百家之中的諸多聖賢、凝結文心的賢人、心有丘壑的能人,同樣也該入得其中,當然……”
說到這裏,他看了一眼小王爺,笑道:“天潢貴胄、世家血脈,天生命格就高人一等,乃是人道總綱,為人道精華,自然也是有資格避難的。”
“哦?看來道長心中已經有杆秤了,”許應一、蔡闕等人聽著,品味著、咀嚼著,暗暗點頭,“果然是見識不凡,確實如此,隻有我們這些人存在,才能將人道精華傳承出去,尋常百姓於人道確實毫無建樹,若是道長所說為真,那麼這些確實是真知灼見。”
孟青賓眉頭一皺,繼續道:“話雖如此,但單純人道傳承,終究是鏡花水月,若無諸多工匠忙碌、商賈通有無,這世道終究難以為繼。”他背後的孟家,如今代表著新興世家,正是對技術與商業有著不小的需求,連帶著其人認識都有變化。
不過,這幾位宰執卻沒有注意到,無形之中,他們仿佛都已經默認了那鏡泉子的說法,開始計劃起末世之後的行動了。
於是,在眾人所不能觀看到的層麵,一股濃烈的官氣,挾著龍氣緩緩攀升,朝著一隻虛無的手掌彙聚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