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軍殺戮,回師秉政,總歸要有顧忌的,不然和那叢林沒有區別。
“……那三部被柔羅人命令,幾次阻攔大軍,在一次襲擊中,被掠來了幾名胡酋,前線的率帥有心要從他們口中探得軍情,可幾人嘴硬,魂中又有禁製,難以如願。”王靖說著,話鋒一轉,“說起來,學士在那草原上經曆許多,對那些個胡人的習性該有所了解,要是換成了你要如何處置?”
抓住了敵酋,按理說必然會有很多用處,但戰事膠著,前線必然也有人心浮動之事,這個時候,要是能從俘虜口中,得知一二軍情,必然是好的,就算不能,那也可用來提升士氣。
邱言沉吟片刻,又問:“不知領軍的是那一路率帥?”
所謂率帥,有稱帥臣,又或者率臣,為朝廷指派,統領三衙禁兵的將帥統稱,有安撫使、經略使等之分,隻要有戰事,就會臨時指派一名,事解輒撤,乃是行軍總製。
王靖倒也沒有隱瞞,就道:“是負責西線攻勢的河西經略使,童底。”
邱言點點頭,又問:“能否將那事情詳細說一番。”
那王靖也沒有什麼架子,又或者不認為在邱言麵前,需要以架子維護威嚴,竟是親口將那事情經過敘述了一遍。
事情倒也簡單,不是什麼奇襲得手,而是一次意外收獲,更非立足整個戰局,可既然抓住了,總歸還想利用一番。
邱言聽罷,稍微思索,就有了主意,便道:“既然如此,不妨將這幾名敵酋軟禁起來,好吃好喝的待著,再供以美酒佳肴、綾羅綢緞。”
“這……”王靖一愣,露出為難之色,“學士莫非與這幾名草原牧民有舊?”他隻能如此理解。
“並非如此,”邱言搖搖頭道,“既然抓住了,連嚴刑逼供,都得不到什麼消息,又不能運轉神通手段,不妨就換一種方法,並不是隻有拷打,才能得來消息。”
“哦?”聽到這,那耿赤露出一點感興趣的神色,“你在草原戰績不菲,先不說兵法戰術,對那草原的風土人情自然也是極為了解的,此言當不是無故而出。”
邱言點了點頭:“耿樞密使說的不錯,正是基於草原人的特性,那草原大漠苦寒、貧瘠,便是部族貴族,享用之物也隻比中原百姓稍好,因而練就銅心鐵骨,殘忍如狼,稍有機會,就入關劫掠,但若是驟然墜入溫柔鄉,卻也會失卻戒備。”
“嗯?”王靖也從中看出了一點端倪,“你的意思是,讓他們在無意中,吐露一點心中情報?是否還要用上美人計?”
邱言卻搖頭道:“為了一二情報,何必要玷女子身?國戰當時男兒爭。”
那王靖聽了此言,眉頭微皺,略顯不快,旋即斂去。
邱言則繼續道:“威逼利用太著痕跡,若是美人計,反而會讓人警覺,其實這個計謀的關鍵,就是不讓他們意識到,自己是在透露信息,錦衣玉食的供著,軟禁起來,讓他們過上平常百姓的日子,也不用逼他們,隻是布置一二,將平常所言盡數記錄下來,送來我這裏,自有分說。”
“就這麼簡單?”王靖還有遲疑,“若要供養敵酋,未免有些浪費。”
“錢糧當用在刀刃上,與其虧空在私人利欲之上,倒不如用在此處,能得一二情報,或許就能救得千百兵卒之性命,而性命……”
邱言正色道——
“是無價的!”
………………
“準!”
邱言的做出提議沒過多久,就傳入宮中,為皇帝李坤所知,他大筆一揮,就有了定論——
“今後,凡邱言所提,無須通報,直入宮中,與朕過目!”
聽著李坤的回應,禦書房內的幾名宰執,都是心中暗動,各有思索。
書桌後,李坤又道:“除此之外,他還有什麼要求沒有?”
那白須老人魏公公則回:“並無,邱學士如今正在熟悉承旨司的差事。”
“朕聽說,他初入承旨司,就將積壓半月的軍務,一口氣處理清楚了?用時不過一個上午?真是賢才。”李坤聽了,感慨起來。
有時候,這消息傳入宮中,就會有一點變化,隻是大體卻不會走形。
“對了,有空讓他常來宮中走走,他那個翰林學士的職位可不能空著……”
李坤的話還未說完,就被一陣急切聲響打斷了——
“啟稟聖上!南疆有緊急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