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路上,都督府的施公,不像來時那般急匆匆的騰雲駕霧,之前他們急於尋找邱言的蹤跡,此時離開,邱言和他們同行,自然無需匆忙。
說起來,他們回去的決定定下,就有一修士取出幾件物件,迎風一抖,變作一支車隊,趕車的車夫、拉車的馬匹一應俱全,看上去宛如真人。
可隻要放出感知,就能發現,這些其實並非生靈,而是類似於金甲力士那樣的人造生命,是被人提前將一些應用、對話灌輸到其中,能依照邏輯行動罷了。
說到人造生命,邱言便會想起邱安,這位脫胎換骨而來的仆人,在經曆諸多事情後,眼神越發靈光,隱隱就要有某種蛻變。
此刻,在這車隊中,邱言與邱言同乘一車,邱言坐於桌前,邱安則是安立一旁。
這車倒也奇妙,外麵看上去不大,裏麵空間卻著實不小,好像一間院落,有著一小片園林,林中擺著書架、書櫃、茶桌和蒲團。
邱言在前來北疆時,蒙李坤之準,獨乘一車,那車上也擺了書架、書本,但隻是簡陋布置,根本不能和眼前的這輛馬車相比。
更何況,在邱言追殺左賢王時,他來時乘坐的那輛馬車就被留在了定昌城中,沒有跟隨使臣團北上。
“慎之,你的這個仆人有點意思,非生非死,不知是從哪裏找來的。”
茶桌對麵,施公也在打量著邱安,感慨了一句。
離開三水部族之後,這位身份超然的老人,就上了邱言的這輛馬車,與其品茗交談,相談甚歡。
這也是邱言所希望的,他還等待著從對方口中,探得一點天外意誌的消息,不過,倒也沒有急切,隻是與施公隨心交談,開始的時候,是說些兵家方麵的事情。
有了鑄就兵家典籍的資曆,又經曆了兵家世界和沙場的諸多事情,邱言對兵家了解、見識,可算深入,對種種典故、戰法更是純熟,說起來頭頭是道、細微之處也有真章。
與他相比,倒是施公說的話有些詞不達意,似乎拙於口舌。
不過,邱言卻能從隻言片語裏捕捉到背後的含義,毫無疑問,施公雖不能出口成章、亦難以書就典籍,但經曆過的戰陣數目巨大,沙場經驗豐富,說出來的話,往往能切中弊病,直指核心,對邱言很有啟發。
說著說著,二人的話題發散,慢慢就不限於兵家之事,到了最後,施公的目光很自然的就落到了邱安和他手上的兩個包裹上——
其中的一個包裹,裝著的是一個盒子,盒子裏盛放著左賢王的頭顱。
這位柔羅人的大王,在被邱言殺了之後,割掉了頭顱,擲於三水汗帳,震懾整個部族,但事後卻不能丟棄,被孟青賓等人鄭重收好,放於盒中,讓邱言帶回去。
這顆頭顱,終究還是要呈給朝廷,用以表功的,也是一件憑證,不然口說無憑,難保不鬧出什麼幺蛾子。
除了裝人頭的包裹之外,另外一個則是用來裝些瑣碎之物的,其中就包括了人參寶寶、香爐、八字古篆等,包裹鼓鼓囊囊,係緊了之後,以長劍穿過扣結。
“還有,你的這個包裹,穿扣的長劍不一般,裏麵的東西也不簡單,這股香味,應該是成了精的人參,必然是有念頭了,這東西很是難見,每有一根出現,往往都會引起爭奪,你隨身攜帶,可是打算蘊養成熟後,用來入藥?到時候,可別忘了叫上老頭子我,就算是沾點湯汁,那也是大補。”
施公表麵如同真人,其實還是元嬰所化,目光玄奧,薄薄一層布帛、還有邱言施展的一點隔絕和障眼的禁製,當然是瞞不過他的。
不過,邱言也沒有要隱藏的意思,聞言輕笑,落落大方。
當初他為一無權無勢的考生,自然是要小心行事,不然引來覬覦者,很可能招來一連串的禍患,現在貴為金科狀元,又是翰林修撰,更是書就典籍,漸有大儒氣相,身份地位與從前不可同日而語,再加上自身修為,就算這些東西暴露了,又有誰敢冒著巨大因果,頂著龍氣護持,過來爭奪?
倒是布包裏麵的人參寶寶,聞言異動,幾下翻轉,使得包裹起伏,又有幾聲叫痛的聲音傳出,聲音稚嫩的有如嬰兒,不是八字古篆又是何人?
隨即,又有一道文思從中蔓延,把紛亂的跡象平息下去。
施公觀之,撫掌而笑:“妙哉!慎之,你這包裹裏真是另有乾坤,還有一道滿含文思的鬼魂,看這樣子,也要有所蛻變,想來是經曆了不少事情,心生感悟了。不過,這等事情,等於是挖地府的牆腳,須得小心那陰曹地府的人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