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你有點見識。”兩女聽了這話,覺得邱言被自己說服了,一種拯救了愚昧之人的感覺油然而生,頓時容光煥發。
在她們看來,能與自己等人想的一樣,就說明對方還有得救,不然,就是被那中原的染缸毒害了,乃是愚民。
那張師兄這會兒卻沒斥責,見兩女說完,提醒了一句,便讓邱言繼續前行。
走著走著,邱言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一樣,問道:“對了,幾位身為中原血脈,卻又貶低中原,是否因恨鐵不成鋼,希望中原奮進?”
那張師兄皺眉道:“中原哪裏還能奮進,早晚要被大汗滅掉!”
聽了這話,邱言點點頭,再不多言。
待走到林中深處,有個清朗的聲音從裏傳出,講述著種種道理——
“……是故,你等能來此處,理應慶幸,也不要覺得遠離故土,徒增鄉愁,待得大汗領軍馬踏中原,我等自然能歸故土!”
從這個聲音裏,邱言捕捉到一股情緒波動,分明是用了某種功法,以自身情緒去影響他人的感官、思緒。
這聲音一傳來,邊上的張師兄和兩名女子,都露出了肅穆之色,眼中充滿崇敬,表情和動作也恭敬、虔誠起來,一步一步,步伐整齊,有幾分信民要去祭祀神靈的架勢。
“咦?”這念頭剛落,邱言居然發現,眼前的三人的天靈上,真有一縷意念被寄托出去,如香火般縹縹緲緲的向林中飛去。
“有意思,那左賢王落在此處,應該並非巧合,一啄一飲,都有天定,有氣運牽扯,有因果相合,不妨了解一番。”
這樣想著,邱言順著三人寄托出去的意念前行,發現這意念的盡頭,赫然是座半人高的香爐,爐後放著一座石台,台上坐著一人,約莫四十多歲,國字臉,麵色紅潤,小冠束發,冠上鑲嵌璀璨明珠,五柳長須被須套裹住,身穿道袍,那袍乃上好綢緞所織,華光異彩。
遠遠看去,好個仙風道骨的道人!
其人坐於台上,吐氣出聲,剛才的那番話語,正是此人所說。
台下,香爐的另一側,則是一片空地,覆蓋著碧綠草地,上麵坐著五六十人,一排一排,占據了好大一片地方,看那模樣、發飾,都是中原人,但衣衫卻不盡相同,前麵幾排,都穿著左衽袍子,一臉虔誠,配合著台上的道士,頗有古時大賢開壇講法的意境。
最後幾排坐著的,卻都穿著中原右衽,看裝扮神態,有商賈,也有書生,更有普通的農人,不少人衣衫破爛,臉上還有傷痕,手腳被麻繩捆住,縱然掙紮,也難以掙脫。
走近些,邱言在這些人胸前,看到了一張張明黃色符紙,上麵寫著一個字篆,乃上古時候的“鎮”字。
這群人後麵,有幾名衣著與張師兄類似的男子,手持長劍,立於一處,見邱言過來,就有人取了張黃紙,緩步走來。
“鎮字咒?這開壇講法,卻要將不願意聽的人鎮住,好大的威風!”
邱言這邊正想著,台上講法的道士瞥了他一眼,隨後收回目光,依舊口如懸河,從他的話中能夠聽出,他是在勸慰那些被鎮住的人,放下成見,歸順柔羅。
話中的情緒法門,已然奏效,很多人被鎮之人,都露出將信將疑的模樣。
“……不要懷疑,貧道所說句句為真,有據可查,當年貧道悟透了中原奴役眾生的真相,領著一幫兒郎衝殺,可那朝廷竟然鎮壓我等百姓!無情殺戮!大瑞江山容我不下,隻得隻身來到草原,碰上了誌同道合的同道,立下這祭鍾道,為的就是警醒世人、聵驚人心!”
其人話中,一種指路明燈的味道,很是濃鬱,仿佛立於山頂,看到前路的孤獨行者。
但就在這時,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
“敢問道長……”
這話並不響亮,偏偏在耳中清晰,打斷了道士話語,令張師兄、二女,還有諸持劍男子麵色陡變,朝著邱言怒目而視。
說話的人,正是邱言。
他被眾人怒視,感到澎湃怒火,卻隻是看著台上道士,問道:“當初追隨道長起兵的仁人誌士,而今都在哪裏?在下卻不明白,道長既是逃難來的,何以身著上好綢緞,頭戴明珠小冠,連美髯都有精心嗬護,比中原的員外老爺都要精貴,不像逃難,倒像是來享受榮華富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