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打擾!”
“若是亂了邱兄思緒,你一仆從賠得起麼?”
“還不速速退下!”
……
斥責傳過來,聲浪一浪高過一浪,在青衣小廝的感官中,他隻是感到伸出手,周圍就突然炸開了鍋,各種聲音鋪天蓋地的襲來,將其人淹沒,那腦子一下就懵了。
下一刻,血液上湧,小廝一張臉瞬間漲得通紅,他的身子晃了晃,幸好後麵一名壯碩男子托了一把,才避免了倒地的下場。
隻是如此一來,自然是抓不住邱言了,還由於腦袋暈乎乎的,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
另一邊,邱言這時猛地抬手,停下手中筆杆,但他好像沒有發現身後小廝似的,頭也不回的把麵前那張紙往前一撥,落到了桌邊。
紙張上的事物呈現在小廝麵前,他定睛一看,發現是幾列文字,字字清晰,雖不認識,但依舊能從裏麵感受到一股力量、一點精神。
轟!
圍在邊上的書生停下斥責,不再理會小廝,直接湧了過去,人擠人、摩肩接踵,那小廝勢單力孤,被衝擊得左搖右擺,好似暴風雨中的一葉孤舟,差點就被人撞倒、在地上踩踏,幸而被兩名壯碩男子拿住肩膀,接著給提了起來。
隨後,這二人逆著人流向外走去,勁力一吐,身子扭動,如靈活的泥鰍一般,轉眼從人群中擠了出來,遠遠避開。
“到底是怎麼回事?這群書生在鬧什麼?不是和邱言有衝突麼?怎麼訓斥起我來了?”
看著眼前群情激奮的情況,回想被眾人斥責時的情景,青衣小廝的心裏生出種種後怕,覺得情況有些不對,卻又說不上來原因。
在他心有餘悸之際,人群中傳出一陣讚歎之音,幾個人正對那幅字評頭論足。
“好字,字有神韻,堪稱大家,果然名副其實!”
“不光是字,這句‘兼聽則明,偏信則暗’,明顯蘊含深意,其中更有一絲奇異韻味,仿佛能明心靜氣,令我有種身心清明之感,回想剛才好像身墜迷障。”
“豈止是你,就連我也有相同感覺,現在想起來,之前為何對邱兄滿心不滿和不忿?就好像被人生生灌注了念頭一樣,當真古怪。”
……
議論聲中,不少人突然眼中泛光,渾身氣息有所變動,思緒也清晰許多。
讀書的人,對書法多少都有研究,字就像是人的相貌一樣,相貌天生,無法更改,可字隻要下功夫都能練出一些,是以碰到好字,自然就會有話題。
更何況,邱言的這一幅字裏,還融合了其他因素,連興京意誌都灌注一絲,自然引起反響,能印入眾人心中。
邱言抬眼一看,注意到觀字之人的頭上,正有絲絲縷縷的無形意念飄散開來,頓時留心。
他這次借故在入堂前和人文鬥,本意就是要把最近的名頭坐實下來。
這些天來,他的名聲在興京流傳,可由於行事低調,反而形成偏差,這個時代可不是前世,一有個什麼學者、達人,立刻就能透過屏幕、紙張,遍發各地,音容相貌家喻戶曉。
在這大瑞,沒有神通的凡人,隻能透過口耳相傳去了解一些風雲人物,而他們的風向標,往往就是士林之人,又或者是說書人和讀書人。
隻是,邱言自抵京城,名聲漸漸流傳,卻沒有在城中做下足以匹配名聲的事,當然惹人詬病。
當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對邱言的非議能流傳這麼廣,也是有人在背後推動,這是後話,暫且不表。
卻說眾人議論那幅字時,不時將目光投向一處角落,那裏正有人拿著幅畫,喃喃自語,畫中景象赫然是天上星鬥。
這畫,所用畫技頗為巧妙,著墨不多,隻是在幾處輕點,但通體渾然,散發著一點奇異韻味,隱隱旋轉,宛如真實星璿一般。
“高兄,可從這畫中看出什麼了?”
幾息之後,有人走過去,出言詢問。
這一問,把那持畫男子喚回心神,就聽他搖頭歎息一聲:“邱兄,寥寥幾筆,勾勒星空,所作之畫,蘊含列星隨旋之意,又有天理渾然之理,敘述天道有常的道理,令我生出諸多感悟,解開心頭的一些疑問,和心得融會貫通,獲益匪淺!”
這高姓男子,就是帶頭阻攔邱言的那人,沒想到邱言隻是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學派淵源,隨後要來筆墨紙硯,作畫一幅。
這幅畫,調動《天論》中的聖賢精神和天理渾然之意,融入墨跡,那高姓男子所學,正是孫聖之道,當然被畫韻吸引,再難移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