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不看好邱言,我現在過去,等於是雪中送炭,更易給他留下好印象?”
離開書院之後,祁九聯乘馬車直奔城中,路上,他還在回憶著祖父的幾句吩咐,心中念頭翻滾,有些驚疑不定。
想來想去,最後都會化作一句話——
“為什麼祖父會這麼看好邱言?”
對於這點,他百思不得其解,但在穿過城池大門的瞬間,感受到城池意念的緩緩變化之後,祁九聯卻是悚然一驚。
“是了,我剛才在書院中,就看到城池意念起伏,莫非是源自貢院?是因邱言之故?爺爺學究天人,能遙感得失,所以才會說出那番話?”
想著想著,他卻又搖了搖頭。
“城池意誌不似人之意識,乃是一種聚合體,想要調動並不容易,縱然會試可為契機,但若無人道秩序相助,斷無可能,邱言就算有著名氣,但畢竟年歲不大,怕是做不到這點,再加上他來到興京的時間不長,對這座城池的了解,肯定和其他考生一樣,都是浮於表麵,隻看到輝煌與強盛,但看不到更深的一些東西。”
但下一刻,他卻又皺起眉來:“不過,爺爺的見識不是我能夠想象的,他這般看好邱言,定有什麼我想不通的原因。”
想到這裏,他又感到心裏憋了一口氣:“隻是,若邱言勝過了文枝楨,我要如何與之相處?難道真要矮他一頭?”
帶著這樣的想法,馬車到了離貢院不遠的街巷,被巡防的兵卒給攔下來了。
會試之時,警戒從來都不鬆懈,來往之人都會受到盤查,好在祁九聯在京城有些名聲,身上也帶著太虛書院的信物。
“我去貢院,是去等候朋友。”將事情說清楚後,兵卒終於放行,但還是叮囑了一句:“祁少爺,現在過去太早了,一般要到午時才有考生交卷,而且大部分人會一直等到傍晚,細細探查無誤,才會交卷。”
“多謝提醒,不礙事。”祁九聯雖然為人倨傲,卻不會時時刻刻展現出來,和兵卒說話的時候,倒也和顏悅色。
話說完,步行向前,前麵的路,就不能乘車了。
這一下馬車,腳踏實地的行走,地下隱隱遊動的城池意識,便清晰不少,越靠近貢院,越是能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威壓。
“貢院乃人文寄托之地,平日裏就隱含威壓,能讓人肅穆,而今科舉進行之中,更是牽扯大瑞朝日後的政局,有這等威壓倒也不奇怪,不過,我總覺得周圍多了點什麼,難道……”
這個念頭還在心裏轉動,下一刻,祁九聯忽然感到四周一空,心境清明,那淡淡的威壓竟是迅速退去!
與此同時,那本來在地下隱約跳動的城池意誌,亦隨之而去,轉眼不見了蹤影,再也感受不到了。
這種感受,本來就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感悟,若非祁九聯時常跟在祖父身邊耳濡目染,又習得一手好字,神韻在心,換成另外一個毫無修為的書生,那是半點都不會察覺到的。
“怎麼回事?”祁九聯心中疑惑,不等他想清楚,前麵就來了一名護衛。
“祁少爺,我家小姐請您過去。”
祁九聯認出是龐家護院,據說修為高深,知道是龐倩茹派來的,點了點頭,跟了過去。
在送考等候的人群中穿梭,祁九聯注意到,那護院的臉上殘留著一絲心有餘悸的神態,心中一動,但不等發問,就已到了茶肆,入目的是四張嬌嫩麵容,其中三張滿臉凝重。
看到龐倩茹、宋倩和姬箏的表情,祁九聯心中一抖,思緒貫通,目光落到了貢院緊閉的大門上。
“難道剛才的城池意念波動,真和貢院裏的考生有關?隻是為何散去?”
想著想著,他的心中一個恍惚,隱約看到整座貢院,被黃色的洪水覆蓋,在那洪水之中,有道漩渦貫穿上下,破水而出,直指蒼穹!
………………
考場中,邱言擱筆一旁,長吐一口氣,接著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頭。
在他的額上,有不少汗跡,這對命修第三境的武者來說非常罕見,武者掌控血肉,拿捏毛孔,早就能將汗水封堵住,蒸騰為勁。
如今,邱言之所以顯露疲態,卻是邱言在書寫時全神貫注,甚至顧不上去拿捏血肉了,全副心神都用來梳理思緒、感悟城池意念、調動聖賢精神,最後融合在考卷之上。
“對抗貢院所代表的人文之道,著實不是件輕鬆的事情,就算有外力相助,依舊損耗了大量心力,又不好調動香火心念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