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回去後,要再去讀一讀經義典籍了,說不定能找出日後道路,隻是不知道生疏了多少。”
自古以來,窮文富武。
但凡習武之人,家境多數殷實,就算家中困苦,但有著天資,也能拜入一些武林門派,從此吃穿不愁,安心練功。
隻是,除了些口耳相傳的絕招秘籍外,大部分功法還是記述在書本上的,這便要求很多人在習武之前,先要識字,哪怕寫不出一手好字,但也要能分出大概,不然有些武功典籍拿到了,都練不了,更體會不到其中深意。
張越一身儒生打扮,也曾有過考取功名的念頭,後來徹底走上習武道路,觸類旁通,修行境界一日千裏,領悟了劍勁,同階無敵。
直到功至築基巔峰,升無可升,卡在瓶頸,才算是止住了晉級步伐,但從年齡上來說,依舊傲視武林,足見天資和悟性。
今夜聽了邱言的一席話,勾起從前記憶,又生出不少領悟,停滯許久的境界,有了鬆動的跡象。
一時間,眾人都是若有所思,在他們的心底深處,一點心魔碎片悄無聲息的滲入其中,隨念頭流轉,更有一點源自邱言學說的記憶融入心裏,但尚算稀薄。
“學說之法,暗合祭祀之要,但如何傳播,我還沒有具體概念,正好以這些人為例,用幾年時間觀察,構建根基。畢竟,無論是學說,還是神道,都要上下布局,高屋建瓴要有,根基分支也不能差,對每個步驟都要有足夠了解,才不至於反被神道體係駕馭,世間繁雜,紅塵變幻,此身行世,當為彼身傳道。”
等到東方天際微微泛白,邱言的講學才停下,隨後就與眾人告別。
幾人當然不舍,但也知道時辰已到。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感慨了一句,張越整理衣衫,再次對邱言行了一禮,這一次,他那種恭敬的態度,乃是發自真心。
熊嶺等人也是一般行禮,不再是攝於邱言的神通,而是真真切切的尊重。
“經過今夜,我等在武學上定會有所奮進,日後但有所成,都不會忘記今日之事。”兩名勁裝男子同樣收獲頗豐,雖有不舍,卻也抑製住了心中念頭。
他們的雇主,那身穿錦服的青年趙大佑,搖頭晃腦:“連我這樣的門外漢,也從先生的話中聽出了不少深理,回去後要好生整理,可惜先生不願收我為徒,不能侍奉左右,不然就算是書童,我也是願意做的。不過,大佑也知道,仙緣豈能輕得,想必要經曆幾次考驗。”
這人說話時,頗有些盛氣淩人的味道,但經過一夜交談,其他人也都看出來,這趙大佑是自小生活在奉承和恭維裏,不知道為人處世的細節,說話的時候也欠缺考量,是個紈絝,但非惡霸。
這個時候,中年文士走了過來,小心翼翼的問道:“還要讓先生得知,在下這些年遊曆天下,想記述些誌怪之事,今夜遭遇離奇,想將前後經曆編入一書,先生的事情也會寫上去,不知可否?”
這個中年文士,也介紹過了自己,名為魏宗元,乃是一落第秀才,屢試不第,心灰意冷。
這人年少的時候,也曾有過神童稱號,算是個有才的人,他在意識到科舉無望之後,心思變化,竟對讀書時敬而遠之的神怪之事有了興趣,行事越發憤世嫉俗。
邱言知道,這是讀書人在前途無望後的一種放縱,魏宗元說自己寫的是誌怪之說,其實未嚐沒有影射當世的意思,想藉此寄托懷才不遇的苦悶。
注意到其人福祿壽三火的變幻,邱言看出此人此生,難免要與鬼神妖類糾纏,既是命數,也是機遇。
“你要寫什麼,我當然不會幹涉。”搖搖頭,邱言的話令對方安心。
魏宗元這才鬆了口氣,隨後泛起喜意,隻覺一生遭遇,以今日為最,若能記述下來,流傳於世,也算不枉此生。
果然,幾年之後,魏宗元回歸故裏,建了一座書齋,齋內又有茶棚,其人常坐其中,奮筆疾書,將幾年中的離奇之事記錄下來,又加上自身見解、隱見,成就了一部誌怪筆記,名字就叫《幽林夜話》,算是對今日之事的紀念。
這也是後話。
卻說魏宗元問了一句,得了邱言回話,有書生遊醉抱畫走來,皺眉道:“看先生的樣子,應該也在世俗行走,若被人知道攙和神怪瑣事,難免留下隱患,我勸魏先生不要記述太多、太細。”
魏宗元為難的看了邱言一眼,低聲道:“這個我自然曉得,到時還是要用假名的,不會牽扯到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