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能”發現後的五年,正印證了“啟明”幽能公司總裁戴光明說的那句話,“幽能將改變零號大陸的未來”。這五年來,這種高效清潔的能源開始迅速遍及世界各個角落,從軍事武器到人們的衣食住行,幽能逐漸將傳統的能源逐出曆史舞台。如今幽能的開發和使用被六個國家和兩個跨國組織所壟斷,新興的幽能技術層出不窮,各國之間更是衝突不斷。可以說誰掌握了這種幽靈般的能源,誰就掌握了“零號大陸”的未來。風積國著名反幽能學者向北海曾預測:“和平隻是暫時的,世界必將爆發一場幽能大戰,過早的接觸我們人類無法掌控的能源必將使我們快速走向滅亡”。
初秋,丹霞帝國,小城市嵐峽,太陽剛剛落山,城市的星光穹頂開始徐徐展開,這是三年前“啟明”公司的發明,將幽能注入到城市上方的雲層中,再用地麵力場牽引,利用幽能對陽光的緩釋效應,白天吸收多餘的陽光,等太陽落山再進行釋放。據說丹霞帝國的穹頂是絢麗的片層的紅色霞光,如空中的丹霞地貌一般,因此命名為萃霞城。
鄭方行穿著風衣佇立於街頭,他就職於人人羨慕的啟明幽能公司,是一名普通的幽能反應堆工程師,收入不高,但在周圍人眼裏卻一份光鮮的工作,這個時代隻要和幽能沾光的事物就必然受到人們的追捧。
此刻鄭方行眼帶些許血絲,整個人憔悴不堪。他搓了搓麻木的下巴,想要大叫幾聲,看了看五年來變化巨大的街道和來往的行人,卻隻是長長歎了一口氣。離奇的故事,就這麼發生在了他的身上。好似上天開了個可怕的玩笑,卻唯獨留給他半遮半掩的真相,都是因為那個人。
陳默是鄭方行的搭檔,負責維修反應堆的排風係統,是一個靦腆的北方漢子,早年曾在冰緣帝國生活過,臉上帶些不可逆的紅色凍傷。鄭方行為人表麵沉默安靜內心卻率真細膩,陳默老實忠厚善於傾聽,二次關係頗為要好,時常小聚。平時沉默寡言的鄭方行,在陳默麵前就能侃侃而談,常有佳句。
奇怪的事發生在上周,二人小聚後的第二天陳默便消失了,“徹底”地消失了!
所有的同事和好友都不記得陳默這個人;鄭方行個人終端裏有幾張和陳默的合影也不見了;甚至網上的記錄、幾年前文件資料的簽名、保衛部門的監控錄像都查無此人。仿佛就像上帝進行了一次精確的查找,一鍵刪除了陳默這個人的所有痕跡。
“好像一場夢,夢醒之後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隻停留在我的記憶裏。”
他回想起了最後一次和陳默見麵時的情節,在小酒館裏有著陳默莫名其妙的舉動。
“新的迭代開始了。”麵無表情的陳默突然開口,這是今晚他說的第一句話。過了許久,他一口幹掉杯中的酒,緩緩起身走到酒館的門口,“我把黑匣交給了你,帶著他離開這裏。”他又扭頭深深地看了鄭方行一眼,接著推門而出消失在夜色中。
幽能汽車的引擎聲把鄭方行拉回現實,他視線跨過熙攘的車流,停留在對麵的博物館上。因為已經晚上七點,博物館早已打烊,身影漸沒在城市升起的燈光中。這是一個叫做“四海彙”的私人展館,可誰又知道,那裏一天前還是陳默居住的小區。
鄭方行有駕照但不敢開車,每天乘幽能軌道車上下班。今天下班運氣好等到了一個座位。鄭方行和周圍的人不同,他不喜歡總是看自己的信息終端,裏麵各式各樣的龐雜信息,像一把把塗了麻醉藥的小刀,不知不覺中割走了他的業餘時間,當他抬頭隻剩下空蕩蕩的人生。他閉著眼睛,眉頭微鎖,陳默消失已經五天了,與整個人類社會相比他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自己的身體裏有40萬億個細胞在其中忙碌的工作,每天都有10萬個細胞死亡和誕生,如果他們可以思考,他們會想什麼,會不會覺得工作匆忙乏味,會不會思考忙碌的一生有何意義。
鄭方行搖了搖頭,再小的人也會多愁善感。他懷疑過自己得了臆想症,少言寡語的陳默是自己在這個孤單的城市為了傾訴的需求而臆想出來的人物。在不認識沉默之前他基本沒什麼真正的朋友,而現在他唯一的朋友也消失了。出了車站,已經是晚上九點,嵐峽的夜晚有點清冷,鄭方行裹了裹風衣,不由得加快了回家的腳步。他住在一個老舊小區,離軌道車站還有不近的一段路。因為已處於城鄉結合區,很多區域經常施工,有些小路雨雪天特別不好走。鄭方行轉過拐角,前麵是一段穹頂照射不到的小路,不遠處已經能依稀看到小區的燈光了。
“別動!”
是一個悶聲悶氣的男聲,同時一個冰涼的物體抵在了鄭方行的脖子上,他打了個機靈,後頸上刺激出了一片細密的小疙瘩。
鄭方行腦袋嗡的一響,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愣了幾秒,才明白發生了什麼,後背的涼意開始一圈圈地散發出來。他腿有點發軟,額頭上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這時他腦海浮現出特警抓捕犯人的畫麵,於是他慢慢地舉起了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