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墨,對不起……”她把手機放到心口上,哭泣著,“我對你說那麼殘忍的話……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不知道怎麼麵對你……如果你會因此恨我的話,請你一定要比我恨你更多的恨我……”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念想,接下來的好幾天,瑜顏墨都沒有給她打過任何電話,也沒有發過任何短信。
這場煎熬,悅菱不知道瑜顏墨是不是同樣也在忍受,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忍受下來的。
她隻覺得在這裏度日如年,每分每秒都難以忍受。
由於對宅子裏的布局不熟悉,她不敢輕易出臥室門,大多數時候都呆在房間裏。
一個人的時候,她總是怔怔地看著那部無聲無息的手機,默默流淚。
有時候她會想,瑜顏墨未免太冷血了,竟然可以一條短信或者一個鈴聲也不給她,可是想到是自己先讓他離開,似乎他的做法沒有任何的錯誤。這一切的難耐和痛苦都是自己選擇的。
有時候她回想起往事,想到瑜顏墨曾經對她嗬護備至,疼愛到極致,可是自己那麼殘忍對他,他可能真的很恨自己,也許就因為這樣,他終於放下了對她的感情。她一麵對自己說這樣很好,一麵又匍匐大哭。
更多時候,她都捏著手機,焦躁不安,拚命忍著打電話的衝動。
她不敢打,一是因為覺得自己不能出爾反爾,二是認定自己的思緒還太亂,在做最後決定之前現在不能離開水木家。她怕自己一個電話,瑜顏墨就要拚命趕過來帶她離開。
但是更多的,她是怕自己打過去,瑜顏墨會冷冰冰地告訴她,他們之間已經徹底斷了。
她最怕的,其實還是會失去這份愛情。
可是……雖然獨處的時候她都以淚洗麵,但一旦有任何人過來,悅菱就會立即擦幹眼淚,裝作什麼事都沒有一眼,對所有的人,包括水木華堂微笑。
水木華堂每天會去花園裏采摘最鮮豔的花束,給她換到花瓶裏。他看到悅菱紅紅的眼眶,隻是意味深長地凝視著她幾秒。她很倔強,倔強到他說什麼話都是多餘。
水木華堂不會去安慰她,甚至連交談都不會和她怎麼發生。
他們都是倔強的人,水木家的人。
彼此都如出一轍,所以勸慰是多餘的。
但是,夜深人靜的時候,水木華堂會潛到悅菱的房間裏。長久地坐在她的身邊,怔怔地不知道想些什麼。
她就在水木家,就在他的身邊,這曾經是他最終的奮鬥目標。
但是這一天真正到來,水木華堂才發覺,這一切……並不是他想要的。
而他夢寐以求的,早已經在奮不顧身的追求之中,漸行漸遠……
悅菱晚上睡夢中也會抽泣,那時候,他就俯下身,像曾經的夜晚那樣,輕輕抱她到懷中。
他還記得自己把她從厘金帶回去的那個晚上,她那麼依戀地躺在自己的懷裏,柔軟地依偎著,眼中全是崇拜和感激。在那個消逝的時光裏,他曾經是她的唯一和救贖。
然而如今,她的雙肩,卻是那麼的生硬,拒絕所有的懷抱。
她當然也恨他,水木華堂不是傻子。她恨他玩弄她於鼓掌間,把她當成棋子利用。但是這份恨和對瑜顏墨的恨是完全不同的。
對瑜顏墨,是因愛生恨;對他水木華堂,最多隻能算是因信任卻被背叛而恨。
這兩份感情,是根本就不一樣的。
“可是寶寶,我還是愛你,像愛自己那樣愛你。”水木華堂看著沉睡中的悅菱,看著她閃動的睫毛,低語,仿佛說給自己聽,“你是我的親人,我的妹妹,我的朋友,我的戰友……”
水木華堂有時候,甚至覺得自己的這份愛其實是聖潔的。
因為他從未真正想過一定要得到悅菱的身體。
這份愛,不過是他對自己的救贖而已。是他黑暗生命裏唯二的光亮。想到連他這樣的人,也會有這麼一份愛情在心裏,他會覺得自己還是一個鮮活的人,一個會愛會痛的正常人。
他因為有這份情感而自我感動,而這種情緒,是他人生之中極為缺少的。
他對她好也罷,壞也罷,不過都是為了自己而已。
誰都是為了自己……他這樣想著,在內心嘲笑著,看起來很偉大的瑜顏墨,一樣不過是為了自己。占有悅菱,不過是為了讓自己感受到幸福。
“寶寶,你和姨媽是不同的。”水木華堂的手指輕輕撥著悅菱的唇,像看著嬰兒那般看著她,“姨媽會為了追求自己的自由和幸福奮不顧身。你不會……你會顧全大局,你會隱忍,你考慮太多,你更像一個繼承人。所以……你會比姨媽還要苦。”
“不過沒關係,”他又自說自話地笑起來,“這種苦,我會和你一起品嚐。”
從他送走她開始,這份苦他就已經在品嚐了。
痛苦這種東西,嚐久了,也是會上癮的。
“和我一起做地獄的守門人吧。”他湊過去吻她的唇,極輕,輕到絕對不會驚醒她。
但悅菱還是在夢中有所知覺。
隨著水木華堂的親吻,她夢到瑜顏墨來到了她的臥室中,俯身下來,什麼也沒說,卻是溫柔地吻她。
這個夢如此真實,真實到她以為瑜顏墨真的來看她了。
他就在房間之中,抱著她,安撫著她。他用行動讓她知道,他是絕對不會拋棄她的。她的嘴角慢慢翹起一個甜蜜的微笑。
這是在平日清醒時絕不會有的幸福感。
可是,美夢畢竟是短暫的……
當那輕微地關門聲響起時,悅菱才突然從夢中驚醒。
她突兀地坐起來,發現偌大的房間裏隻有自己一個人。水木華堂已經剛剛離開了,所以她誰都沒看到,才知道剛才的所有都是一場夢。一場再也不會實現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