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的,維鈞。”寧維則頓了頓,輕輕柔柔道:“爹是個好人,他不會有事情的,一定是臨時有事。興許是有人找他幫忙做活呢?你也知道,咱爹的木匠活,是附近十裏八鄉出了名的。對,定是去幫人定吉日起宅子,才耽擱了些許時日。”
寧維鈞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姐姐。
“爹臨走之前,跟你說什麼啦?”寧維則慢慢地誘導著幼弟。
寧維鈞想了想,答道:“爹說回來給我買鎮上的桂花糕,還說回來給我做一把小木刀!”
“對啊,爹之前騙過你嗎?”
“沒有!”
“那你就不要哭啦,沒準爹明日就回來了呢。咱們洗洗臉,開開心心地等爹回來一起吃桂花糕,你說好不好?”
寧維鈞想了想,重重地點了點頭:“對!不能讓爹笑話我!”
說罷,便搖晃著小腿兒跑開,急匆匆到自己的東廂房裏找盆打水去了。
寧維則笑著搖了搖頭。
畢竟維鈞還隻是個八歲的孩子,情緒來得快,走得也急,像是一陣風,刮過去,也就過去了。
該自己犯愁的事情,應該都還在後麵趕來的路上吧?
在寧維則的印象裏,自己和弟弟出生成長都是在這個小院。
具體地說,是端朝通安州定源郡樺台鎮饒穀村,村東頭第三戶的小院。
對,這是個不存在於華夏曆史中的朝代,端。
直到這會兒,寧維則才有時間細細打量起周遭熟悉又陌生的一切。
端朝立國一十二年,其命維新,本就是蒸蒸日上的氣象。
當下是端朝第二任皇帝在位,年號天成。
新帝年方二十二,登基三載,正是滿腔抱負亟待施展的時候。
兩相疊加之下,端朝民間的氣象便也日新月異,民眾都是頗有幹勁。
這幹勁,一則是來源於吏治相對清明。再加上改朝換代的戰亂影響之下,地多,人丁卻相對稀少。開國之主講究愛惜民力發揚民智,要求法無約束民即可為。官府不加以打壓,那便是暗中鼓勵各行各業發展。雖也有小吏盤剝之事發生,但十數年下來,端朝大體上還是隻要多勞,便可多得。
像是寧維則家這一支人丁單薄,加上連年戰亂,到了寧維則她爹寧明德這一輩,長房血脈便隻剩下了她爹一人。寧明德在十歲上,便去了府裏做學徒,後來據說又跟著師父出門采風遊曆了一番。十幾年之後,才帶著妻子回到寧家老宅。夫妻倆沒有去求族中的支持,硬是靠著寧明德的手藝,撐起了這家小小的寧氏木坊,養育了寧維則、寧維鈞姐弟倆。
二則是來源於階級上升的通道居然被打開了一個口子。陛下想要一個集權的大朝廷,不願讓前朝世家繼續盤踞在民眾之上挖骨吸髓。在端朝之前,官員大都來源於舉薦。這就使得世家子弟煌煌居於上,而下民困頓於塵埃。但端朝太祖,硬生生地把千百年的世家臉麵打翻在地還踩了幾腳,讓“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句話變成了現實。
於是,端朝就有了更公平的科舉考試。
端朝依然有商戶,但商戶後人可參加科舉。
端朝也依然有匠戶,但匠戶後人亦能高遷。
想到這裏,寧維則不禁愣了愣。這手段、這格局,還真的是讓受過現代教育的自己想要一探究竟。
可轉念一想,寧維則又有點泄氣。畢竟現在的自己,隻是一個父親失蹤母親去世還帶著個小拖油瓶的普通農家少女。想要堂堂正正地走出村子,路都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