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乃敢與君絕(1 / 2)

黑衣人似乎也沒想到許行道會以身擋住薛嫿而被自己刺中,她全身裹在黑衣中,頭上戴著黑色頭套,隻有一雙亮如燦星的大眼睛裸露在外,眼中閃過一絲驚異之色。

薛昂天震怒之下五指齊彈,蓬勃的勁氣激射而來。黑衣人長劍一舞,濃烈的劍氣迸發而出,雙方勁氣相撞,發出“劈裏啪啦”的銳響聲,竟是旗鼓相當。

黑衣人似乎不願再戀戰,忽霸道地刺出一劍,劍意滔天竟將薛昂天逼退一步。黑衣人隨即抽身電射至窗外,腳踏虛空,向遠處飛遁。

“哪裏逃!”薛昂天怒發衝冠,同樣淩空飛躍,快似流星地緊追而去。

“許行道!”這時才回過神來的薛嫿帶著哭腔一聲嬌呼,忙俯下身來查看許行道的情況。蝶舞也忙過來迅快地點了許行道身上幾處穴位,為他止血。同時,十二飛花也有幾人支援過來護在周圍。

細雨閑花樓的殺手們趁此驚變之時,化整為零,紛紛突圍而去。隻是樓主君無依在臨走前,那雙一向冰冷的雙眸竟浮起一抹憂色,不經意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許行道,方才咬牙離去。

韓嘯獅立於三樓,看著二樓發生的這一幕。他剛才原本想要出手阻止黑衣人,卻又改變了主意,眼看著許行道中了那一劍。

韓嘯獅的直覺一向很靈敏,那個黑衣人給他一種似曾相識又撲朔迷離的感覺,以至於他在關鍵時刻選擇了旁觀。

他帶來的西廠廠衛在今日一戰中,被十二飛花盡數滅殺,韓嘯獅並不在意。甚至即使十二飛花沒有殺光他們,韓嘯獅自己也會殺人滅口。因為他這次來江南,本就沒打算要殺許行道,但戲卻還是要做足給皇上看的。

此時,已天色漸黑。韓嘯獅沒有再逗留閱江樓,雙袖一揮如蝴蝶飛舞般投向空中,迅快地落至江中的那一葉小舟之上。

……………………

江南侯府,晴虹閣。

玉鴨熏爐閑瑞腦,朱櫻鬥帳掩流蘇。薛嫿的閨房裏潔靜典雅,空氣中彌漫著好聞的芳香。薛嫿此時雙眼有些紅腫地坐在床邊,床上躺著依然昏迷未醒的許行道。

薛嫿此時滿腦子無盡的悔意,她後悔不該默許自己的父親以詩會為契機來試探許行道,他明明就是一位一心隻讀聖賢書的書生啊,怎麼會有什麼絕世武功呢?還要鋌而走險來試探他?

“我知道侯府招我為婿乃是權宜之計,我願意配合侯府、配合薛小姐演好這場戲。”許行道的這句話又在薛嫿腦中響起,當時薛嫿還因此而生氣。可是現在想想,這場婚約完全是由侯府主導,根本沒給人家許行道一點選擇的餘地,這對他本就是不公平的,自己卻還因此生他的氣。

這一夜過來,薛嫿想了很多很多。她想到許行道年幼時喪父喪母,一個人孤苦伶仃長大,好不容易考取功名,卻被侯府一道口令便別無選擇地冒著生命危險來侯府做姑爺。

她想到許行道直言不諱地坦誠會配合侯府演好這場戲竟然還惹了自己生氣,而當初薛昂天不就說過如果自己不喜歡他就假意拜個堂嗎,自己憑什麼生他的氣?

她想到許行道在詩會上作出《臨江醉》時那瀟灑風流、揮斥方遒的卓然風采;她想到許行道昨晚在自己遭遇危險一刻時,奮不顧身為自己擋劍時的驚心動魄。

幸好那黑衣人見許行道擋在麵前,似乎並不想殺他,劍尖偏離了一些未刺中心髒,並且刺得不深,但許行道還是流了很多血。

他心裏一定是很委屈的,但他卻永遠那麼的淡定豁達,甚至在關鍵時刻舍棄自己的生命來救自己,自己欠了他一條命啊!

薛嫿忽然覺得,她欠許行道太多。現在許行道還沒有醒過來,昨晚侯府連夜將江南名醫宋思仁請過來救治許行道。宋老先生為許行道治療後,說已無生命危險,但因失血較多,可能還要昏迷幾日。

薛嫿情意綿綿地看著許行道英俊而蒼白的臉頰,有些迷離的眼神陡然變得堅定起來,嘴裏低聲念道:“山無陵、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薛昂天進來時正聽到薛嫿的喃喃自語,昨晚他追逐黑衣人片刻後不敢久追,擔心薛嫿和許行道的安全再有其它變故,便沒再追下去。

此時,他聽到薛嫿的心聲,再看薛嫿有些憔悴、憂心的模樣,不由心疼道:“嫿兒,宋神醫已經說了,許行道已無性命之憂,你放心吧,自己先去休息一會,你一夜未歇眼,別把自己累壞了。”

薛嫿卻搖搖頭:“父親,我就在這裏陪著他,一直到他醒過來。”

薛昂天見薛嫿如此堅決,也不再相勸,頓了頓道:“這次說來都怪為父有些過於自信了,是為父的錯。我已經讓人去封了上官家的大門,也派人去探查細雨閑花樓總舵的具體位置以及那黑衣人的蹤跡,為父這次一定要為我的女兒和女婿討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