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居高臨下,餐廳的燈剔透澄明,將她照得宛如白玉。
“陸小姐真敢開口。”
沈灃黑色瞳眸沉靜,不見波動,隻是嗓音聽起來格外淡漠,“是什麼讓你認為,我會答應你如此不合理的要求。”
那杯酒他不接,陸問君便放下。
“聞書景和你合作,所圖跟我也不差。他這個人,隻要他想要,就會處心積慮弄到手,不挑什麼手段。跟他合作,不是一個聰明的選擇。”
“陸小姐未免太自信。我未必一定要與你們其中之一合作。”
陸問君輕輕一笑:“以你們Future現在的資源,這麼大的項目,吃得下去,可沒那麼容易消化。再者,我要是跟聞書景聯手,你一樣也沒幾分勝算。”
合作是必然,問題在於,三者之中,誰能強強聯合。
“既然如此,陸小姐何不跟聞總合作。”
“我說了,聞書景那兒,沒有我想要的東西。”
陸問君看著沈灃的眼睛,沈灃也看著她。
他們在燈下對視彼此,看不見的枝蔓在空氣裏攀緣而上,朝著他伸出柔嫩的枝芽。
沈灃開口,枝芽潰碎,他聲音不起波瀾:“你和他的胃口都一樣大,對Future來說,並沒區別。”
“光伏公路的路麵損耗是一個致命問題,後續養護和前期建設一樣重要,在維修養護方麵,路安是最好的,不選我是你的損失。十五局的工程質量不如路安,去年才出過高架橋路麵側翻事故,我不建議你選擇他。”
沈灃不為所動:“陸小姐的理由,不足以說服我。”
陸問君輕扯唇角,問他:“沈總想要什麼條件?”
沈灃平平反問:“陸小姐能提供什麼條件。”
仿佛一張弦在兩人之間來回拉扯。
靜默數秒,陸問君的手搭到他身後椅背,略微低下頭,仿佛有曖昧的熱息在她唇齒間遊蕩。
“那要看,沈總想要什麼。”
沈灃偏開眼:“陸小姐手裏,沒有我感興趣的籌碼。”
他的平靜就像凝固的流水,投入任何重量的石頭,都不能激起漣漪。
陸問君靜默看他片刻,眉梢輕輕一抬,直起身道:“我敬沈總一杯。”
右手玻璃杯遞到唇邊,仰頭,一飲而盡。
五十三度烈酒,她方才就已經喝了不少。
“一杯夠嗎?”
她問著,沈灃不作答。
陸問君慢條斯理拿起酒瓶,斟滿空杯,一仰而盡。
沈灃仍然不動聲色。
她又倒第三杯,往唇邊遞。
杯沿碰到嘴唇,卻一輕晃,她手腕被人攥住。
陸問君垂眸,對上沈灃眼睛,深不見底。
他仍是之前坐姿,端正雅雋,下頜卻緊繃。
沈灃攥緊她手腕,瑩白膚色在他掌下,手背伏起筋骨形狀。
陸問君隻看著他,不動,不說話。
微微挑著的眉,證明她有意為之,且早已預測到走向。
光被她擋去,照不進他眼裏,昏昧光影讓他眸底幽澀晦暗,看不清裏頭卷湧的浪潮。
“你吃定我會心軟嗎?”
“那你會心軟嗎?”陸問君反問。
房門推開,店主見到兩人姿勢一愣:“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沈灃放開手,已然恢複之前的冷靜。
陸問君擱下酒杯:“沒事。拿過來吧。”
店主手中托盤放著一隻四寸大小的精巧蛋糕,極簡單樸素的樣式,奶油粗粗抹平,上頭不見任何文字、裝飾。
他放下蛋糕就走,替兩人帶上門。
陸問君將僅有一隻藍色纖細蠟燭插上去,哢——點火器燃起火苗,引燃蠟燭。
蛋糕放在沈灃麵前,她放下點火器,回到對麵座位,對他說:“生日快樂。”
沈灃坐在那裏,靜默看著她。
空氣裏有不知名成分,將時間拉長,讓蠟燭燃燒的速度變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