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頭插雞毛的高個身影跨了進來,一張以厚厚白土子為底畫的花花綠綠的臉,讓人看不出神色,亂糟糟的花白頭發枯如稻草,穿著玄色衣袍,雙手跟烏爪子似的,指甲縫裏塞滿了汙垢。
那漢子請進“老神仙”後,非常狗腿的轉身引路,就這麼個院子,需要嗎?正準備把曬著的被褥掀開些好走道。
“滾出去!”一道生冷的聲音響起。漢子呆住了,兩張被褥的縫隙間站著個少年,單薄的白色中衣,長發被簡單的束在腦後,陽光把還略顯青澀的臉塑造的刀削般,深邃的眼眸透著著瘮人的冷意。
“易…易安…易秀才!你好了?你…你怎麼就好了!怎麼能……”漢子結結巴巴的張嘴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語。
“易秀才您醒了,昨個還燒著呢!快,快躺回去,中邪可不是小事,肯定是前日上樓村“神仙”的符水起作用了!您看我又給你請了個“老神仙”來,幫你一符驅盡邪毒,”漢子回神笑著快步走近向易安。
“滾出去!”易安再次冷聲說道。
“嘻嘻!易安,你怎麼這麼對你的恩人!沒你狗兒叔,你還在床上躺著呢?來,進去驅邪去。”漢子嬉皮笑臉的準備強拉易安進屋。
“啪!”漢子被扇翻在地,臉上一個巴掌印迅速隆起。隔著一道被褥等著被請進去的“老神仙”抬手就要要進來。易安厲聲說道:“你那狗爪子敢碰一下我家被褥,我就廢了它!”
這時漢子的哀嚎聲響起,“老神仙”動作頓住沙啞道:“你這娃,好心上門給你驅邪,你就這樣對上門的客人!我看你中邪很深呐!”
說著繼續伸手巴拉開被褥,剛扒開被子,一隻腳毫無症狀的踹在他的肚子上,整個人向後飛了出去,撞上門框後跌落在地。趴伏著,腹部和背脊火辣辣的痛。
易安幾步上前,抬腳跺在他的左手上,“啊——”錐心的疼痛自手指傳來。“斷了,斷了,少爺饒命!”老神仙被疼懵了,一個勁的求饒。
易安收回腳道:“閉嘴!再嚎另一隻手也廢了,你也一樣。”回頭對著哀嚎的漢子厲喝道。兩道慘叫立馬禁聲,實在是被易安的凶戾給鎮住了,深怕二話不說就動手的易安再接再厲。
“老神仙貴庚,六十?”易安問。
“六十。”
“噢,六十了,老當益壯!這頭發染的不錯,粗細也太不均勻,手上的皮膚也太緊致了點,塗的黑黑的,也改變不了它的年輕活力,你看看你,臉上粉塗的太厚,碎了一地,可惜了你這張俏臉!”易安數落這老神仙的不是。
“這些還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有兩點:第一點你是那潑皮破落戶孟狗兒帶來的,孟狗兒連他自己的老婆孩子都照應不住,會好心一而再的幫我驅邪。
有一,我也就認了,鄉裏鄉親的。這也是你們一來我就叫你們滾的道理,可你們非要把我當韭菜割,一茬又一茬。”
易安停頓一下看了孟狗兒一眼,見其腫起的臉上有了一絲愧色,暗想總算沒黑到骨子裏。
“第二點:你知道什麼是請神上身嗎?你知道為什麼會有俚語“請神容易送難”嗎?
請神上身就是自我催眠,讓自己都相信自己請神附身了,虔誠再虔誠,從而發揮“神”的力量,
其實就是身體潛力的爆發。你們也算是道上混的,江湖上有一種叫“神打”就是如此。
你有聽過有柔弱的母親看見自己的孩子馬上要被牛或馬踏到而暴起把牛馬掀飛嗎?還有母親把壓著孩子的巨石搬開,這些都是潛力的爆發,事後要修養很久才能恢複,不然老的很快,死的早。
神漢神婆為什麼沒個長壽的?為什麼會衰老的很快?請神多了,潛力爆發多了,恢複不過來,他不早死誰早死!想恢複如初難難難!
這就是“請神容易送神難”!有你這麼年輕有活力的“老神仙”嗎!所以啊人還是要多讀書,無知真可怕!”
“好!說的好!我一聽說狗兒這潑皮又帶神漢來了,就覺得蹊蹺,趕忙過來看看,易安哪!看著你沒事了,孟爺爺高興,高興啊!”一精神矍鑠的老漢跨進院子大笑著說道。
拍拍易安的肩膀輕聲說:“那些個神漢神婆真和你說的一模一樣,難怪十次八次不靈,原來是這道理!就說讀書好,讀書才能明理!”
易安急忙變臉拱手笑道:“孟爺爺,您老來了,快屋裏請,院子裏太亂,易泰快去倒水。”
“噢!”易泰傻愣愣應答著身子卻一動不動,顯然被易安的一波操作給弄傻了。還是懵懂的易康說:“大哥,我去。”
易安急忙製止,六歲的小屁孩萬一燙到了麻煩,穿個秋衣著涼了可慘了,還是呆太陽下,被窩裏安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