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聞澄楓聽出的重點卻是在:凶。
“在姐姐眼裏,我很凶嗎?”聞澄楓直截了當問出口。
這個問題已經困惑了他許久許久,從那日初雪,瑤華宮朱漆大門緩緩打開,虞清梧看見他的瞬間,下意識向後退了半步開始,就一直縈繞在聞澄楓心頭,久久尋不到緣由。甚至連丁點可能性,他都猜不到。
如今借著麵具形象,終於問出來。
虞清梧不理解他的關注點為什麼跑偏,在她眼中,聞澄楓成為君王那都是日後的事兒。而如今,至多是個動輒紅臉的純情少年,還帶了幾分沒走出不詳與煞星世俗評價的自我懷疑。
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擔心十大酷刑的結局了,這晌亦是沒想到那層,脫口而出:“沒有啊,你怎會這樣想。”
聽她毫不遲疑地否認,聞澄楓眼睛當即閃出光,他對小販說:“不用找凶猛的動物了。”轉而重新拾起被虞清梧丟回攤子的灰貓麵具,和另外一隻白色的動物麵具:“我就用貓兒的,姐姐戴這個好不好?”
虞清梧接過一看,是隻綿羊。
頭頂還有一簇粉色蝴蝶結,跟美羊羊似的。
她略微有些嫌棄,覺得美羊羊嬌嬌軟軟的性格不符合她脾性,但迎上少年滿目期待,實在沒忍心拒絕。應了聲好,然後麵朝鏡子給自己戴上。
聞澄楓也在低頭戴麵具。
突然,有什麼劃破空氣的利銳聲細微入耳。
虞清梧不會武功沒察覺到,相反聞澄楓在戰場上鍛煉出對危險的感知迫使他猛然抬頭。
他看見前一秒還麵帶討好笑意的小販變得眼露陰翳凶光,手裏握著匕首朝虞清梧狠狠刺去。
聞澄楓瞳孔驟縮,動作比頭腦先反應過來出手欲擒小販。
持刀男人發現他的意圖,不耐皺了下眉,當機立斷借手臂力道將攤子劈砍成兩半,把聞澄楓阻隔住。
碎木渣子飛濺到大街上,誤傷了不知哪個看熱鬧的百姓,驚起一聲痛呼。虞清梧還抬著手臂係麵具綁帶,在眼尾餘光晃過銀白冷光的刹那,聞澄楓迅速扯下她的麵具甩手拋出以作抵擋。
在小販不得不劈裂麵具的同時,半瞬不到的時間內,聞澄楓拉拽著虞清梧靈活閃身,堪堪躲過匕首利刃。
動靜鬧得大了,街巷上百姓頓時轟作鳥獸散,連舞獅也不看了,生怕被刀劍殃及,四下逃竄。緊緊跟在虞清梧身後保護的侍衛則第一時間發現變故,衝上前將她擋在身後,拔刀護駕。
好在那刺駕的小販武功雖狠辣,卻隻有一人,很快被捉拿歸案。但這人大抵是誰家馴養的死士,見局勢不妙無脫身之可能,立即咬破藏在牙後的毒囊,服毒自盡。
侍衛稍慢了一步,出手遏製時人已經沒了。
這事兒很快驚動到臨安城內兵馬司,指揮使領著巡邏禁衛隊向虞清梧告罪:“臣等救駕來遲,請殿下責罰。”
“起來吧。”虞清梧道,“本宮無礙。”
指揮使微鬆一口氣:“謝殿下開恩。”
他原本以為,按照這位長公主囂張跋扈的脾氣,遇上刺殺定會大發雷霆。而他們負責臨安城內治安的兵馬司難辭其咎,必會首當其衝被責罰。可沒想到,長公主一句自身無礙,便輕飄飄揭過此事。
出於她的安危考慮,指揮使又道:“此賊人也許還有其餘同黨藏在城內,殿下行蹤已然暴露,不如讓臣先行護送殿下回宮。”
虞清梧點頭想說這樣也好,方才匕首僅差分毫距離就會劃破她衣袖甚至皮肉的情形,令她心有餘悸,確實沒什麼興致再逛街遊玩了。可她答應的話聲剛要出口,陡然發現身邊似乎少了一個人。
……聞澄楓呢?
虞清梧環顧四周,空蕩街巷上僅有幾位漫步行人,她怎麼也找不見少年熟悉身影,不禁秀眉緊蹙。
適才幫她躲過致命一擊的人去哪兒了?
驀地,今晨出宮前聞澄楓狀似無意的一句話,浮現腦海。
——長公主就不怕我在半路突然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