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武來到天津,代表的是大清朝廷,前方打仗,慶親王和端郡王還有榮祿都不敢前來,所以把許景澄派來負責和談,把宋慶調來負責打仗,兩手準備都做足了。
許景澄是負責外務的官兒,能力比裕祿強不少,而宋慶是加了太子少保銜的湖南提督,一品武官,他來總統天津前線所有兵馬,沒人敢不服氣。
不得不說,慈禧太後在自己能力範圍內的業務水平還是不錯的,這個組合能將軍事外交的潛力最大化。
許景澄隻是侍郎銜,但有特命欽差銜加持,裕祿也不敢造次,這回許大人是帶了許多奉上來的,京津之間鐵路電報雖斷,但快馬不停,緊急軍報一天之內就能抵達軍機處。
這幾天老太後吃不香睡不著,一直惦記著前方戰事,真攤上大事,載漪這種人別看平時咋咋呼呼,一點用都沒有,奕劻也是個老油條,榮祿確實是忠心耿耿,但也僅限於此,和洋人打交道還差點意思,辦大事,還得靠漢臣。
慈禧在委派許景澄下天津時,和他談了一個時辰,總算是讓這位大臣明白了自己的心思,朝廷的底線是維持滿族勳貴的統治,確保太後的核心地位,其他的都可以談,在這個基礎上,隻要洋人退兵,怎麼都行,賠款割地無所謂,看著盡量辦,能少則少,相機行事。
巧得很,許景澄正要走,裕祿的奏報到了,都是捷報喜訊,一則是湖北練勇押送的使團全員安全抵達天津,聯軍開戰的理由消弭於無形,這是大功一件。
第二是我軍大捷,守住了老龍頭火車站和北洋機器製造局,攻占法租界,斃傷洋兵無數。
慈禧大悅,精神舒展,裕祿的折子裏對聶士成依然是各種貶低,太後心裏明鏡一般,裕祿和載漪是一派的,推崇使用拳民,聶士成是主張剿滅拳民的,兩派水火不容,瞅機會就給對方下絆子,平時太後拉一派打一派,維持平衡也就算了,國戰期間,誰能辦事誰上。
所以太後還下了一道懿旨,緊急將李鴻章從兩廣總督任上調來做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總理大臣,負責與洋人和談,論談判的藝術,那還得是李合肥。
軍事上的準備是把老將宋慶推上去做全軍總統,能鎮得住聶士成,也能壓得住湖北新軍,這一套組合拳下來,太後的心就安定多了。
宣戰隻是意氣之爭,為了天朝的體統,誰都知道大清連單個的日本都打不贏,遑論十一國,隻是戰爭已經開打,再不宣戰就連殘存的尊嚴都沒了。
現在洋人輸了一陣,趕緊見好就收,一切維持原狀最好,非要賠款,也不是不能答應,幾百上千萬兩銀子,大清還出得起。
直隸總督衙門議事廳裏,許景澄說出了朝廷的底線,眾人紛紛頷首,表示讚同,仗再打下去也很難維持,打仗消耗最大的是槍械彈藥,槍械彈藥的生產需要鋼材銅材木料以及各種化學原料,本土工廠不能冶煉出合格的槍鋼,發射藥也全靠進口,現在庫存所剩無幾,沒有子彈炮彈,難道用大刀長矛和洋人打。
本來以劉驍的品級是沒資格參與這種高級會談的,但朝廷為難之時不拘一格降人才,連曹福田張德成都能登堂入室,何況他一個能打勝仗的將軍。
劉驍與納蘭對視一眼,都覺得仗打的太過賣力了一些,有點違背初衷了。
他們的初衷是借助洋人的力量推翻滿清統治,但這是個很微妙的活兒,洋人不是你養的狗,指東不往西,打仗防水太簡單了,把洋人引進北京,趁戰亂把慈禧和光緒一並除掉也不是難事,可京城百姓何辜,要跟著生靈塗炭。
“二位,太後有賞。”許景澄忽然嚴肅起來,起身向著西北方拱手道,“太後懿旨,賞賜藍焱,劉驍頭品頂戴,晉藍焱為武昌總兵,晉劉驍為副將,還不謝恩。”
兩人潦草的打個千謝了恩,接過紅寶石頂子的頭品頂戴。
納蘭從四品直接晉升為正二品武官,劉驍從品千總晉升從二品副將,雖說武官的品級含金量不如官高,那也是二品大員啊。
不得不說,慈禧確實頗有些權術,不懂曆史的人,這會兒還不得感動的涕淚橫流,恨不得把命賣給老佛爺。
可這二位都是曾經位極人臣,甚至到了加九錫程度的猛人,對於這些伎倆一眼看透,他們才不會賣命給慈禧,反而要想盡辦法要慈禧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