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驍和劉寧坐一張桌子,他對齊王李璮是久聞其名,從未謀麵,這位爺在蒙古和宋之間維持了數十年的平衡,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絕對是梟雄級別,他倒是蠻有興趣見識一下廬山真麵目。
一陣鼓樂聲,齊王現身了,果然氣場十足,明黃色的錦袍,頭戴金冠,身後簇擁著金甲武士,火銃長矛如林,齊王在大殿前的寶座上落下屁股,張口就來了句:“肏你娘的!”
頓時鴉雀無聲,齊王開場白就是罵人話,這是咋回事。
“哈哈哈哈,本王今天高興!能和山東的青年才俊們會麵,真心高興。”齊王話鋒一轉,嬉笑怒罵揮灑自如,他須發皆白,滿麵紅光,氣色相當之好,看起來就像個鄉村的慈祥老人,但是一開口都是虎狼之詞。
“肏你娘,你們這幫直娘賊,都是山東東西兩路的翹楚,你們爺娘花錢供你們讀書是為什麼,一句話,為當官!老子這裏有的是官,不光給你們官做,還保你們發財,幹得好的,我連媳婦都發給你們,就怕你他娘的沒有真才實學,今天是騾子是馬都拉出來遛遛,來人呐,上酒!”
一桶桶烈酒被抬了上來,每張桌子後麵都站了兩名持刀衛士,並不負責倒酒,而是監酒。
齊王說:“酒品如人品,今天老子就見識一下你們的人品,喝好了,當場封官,喝不好的,當場斬首。”
舉子們幾家歡樂幾家愁,不善喝酒的愁眉苦臉,能喝酒的喜笑顏開。
劉寧問爹爹:“齊王此舉,未免兒戲。”
劉驍說:“這是在做壓力測試,看看舉子們間誰的抗壓能力強,壓力不是烈酒,而是身後的大刀。”
確實,能在刀下暢飲而麵不改色的,要麼是傻子,要麼就是英雄,別管用了什麼手段,能通過鄉試的人起碼是讀過書,會寫字的,對於李璮來說,這就夠用了,他看的是能能武的複合型人才,還是那句話,現在是亂世,不是治國的時候,取士要綜合考量。
能體會李璮良苦用心的,在場也唯有劉驍一個人而已,其他人心目齊王就是個喜怒無常,想一出是一出的諸侯王。
李璮逼人喝酒,自己以身作則,衛士扛起酒壇給他倒滿三大碗,在麵前一字排開,廣場上諸舉子也都滿上酒水,高高端起。
李璮一看不樂意了:“不行,換海碗!”
於是又是一番折騰,統統換上大海碗,李璮先幹了,亮出碗底,眾位舉子無奈,隻能舍命相陪。
劉驍衝女兒使了個眼色,做了個示範動作,一仰脖將大海碗裏的酒喝了一半,灑了一半,然後一抹嘴,把喝下去的也吐袖子裏去了。
對這些偷奸耍滑的小動作,監酒的士兵視若無睹,也驗證了劉驍的推測,這隻是壓力測試,不是真的要借喝酒殺人。
但其他舉子就沒這麼機靈了,明晃晃的大刀就在背後,誰敢不喝,乖乖的三大碗下肚,這可是北方進口的馬奶酒,烈性十足,大多數人都是喝慣了低度米酒的,對於馬奶酒的味道實在招架不住,當場就有人嘔吐的,這屬於駕前失儀,立刻被拖了出去,是不是斬首就不得而知了。
現場平添幾分恐怖色彩,李璮又是一陣招牌式的哈哈大笑,竟然從台階上走了下來,兩個衛士端著裝酒的托盤跟在後麵,李璮隨機挑一個人與之對話,問姓名籍貫,家還有何人,能喝多少酒,此人對答如流,李璮很是滿意,當場封為某縣的縣尉,位置雖小,是實權官職,於是酒桌上的氣氛又熱烈起來。
終於轉到劉驍這一桌,韓青和另一個人嚇得兩股戰戰,劉寧也有些恐懼,這個白胡子老頭確實挺嚇人的,唯有劉驍雲淡風輕,沒等李璮開口,他先把酒碗端起來了:“王爺,萊州張埜,祝您步步高升。”
李璮捋著白胡子笑道:“小子,老夫已經是齊王,還怎麼高升?”
劉驍說:“還有空間。”
李璮看看四周,有些話不適合大庭廣眾之下說,他撂下一句話:“隨我上殿。”轉身就走,劉驍緊隨其後,跟著齊王進了正殿,也就是王府升堂議事的場所,平日裏這是不開放的,今天大殿裏也沒幾個人,而李奇薇就躲在柱子後麵,她一直趴在窗口偷看,早已認出了人群的張埜,恨得牙根癢癢,正愁沒機會動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