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劉驍百感交集,五味雜陳,他能猜到劉寧為何如此輕率的願意和陌生人一起走,無他,這孩子受的苦太多,太深,內心深處一直想逃離苦海,哪怕今天出現的不是自己而是別人,隻要看起來稍微靠譜,她就會當成救命稻草死死抓住。
女兒這十九年到底經曆了什麼,他現在沒有時間細問,月黑風高,正是拐帶人口的好時候,既然女兒不願意拿行李,劉驍也不勉強,他自有辦法搞錢。
正要離去,嬤嬤突然醒轉,看到一個彪形大漢在場,頓時尖叫起來,沒等她喊第二聲,喉嚨便被劉驍扼住。
“身為下人,不分尊卑,這是給你的教訓。”劉驍說罷,大耳刮子招呼過來,他手上一點沒留情,第一記耳光抽過來,嬤嬤就再度昏死過去,十幾記耳光過後,雙耳滲血,人事不省。
外麵腳步聲傳來,劉驍蹲下身子道:“我背你。”
劉寧毫不遲疑趴在他寬厚的背上,當丫鬟們跑進跨院的時候,隻看到一個人背著公主消失在牆頭上,地上躺著嬤嬤和兩隻死貓。
館驛是如何鬧翻天的,劉驍並不曉得,他背著女兒來到街對麵的車馬店,寬敞的院子裏停著上百輛四輪車,馬廄裏歇著二百多匹馬,車馬店就像是後世的公共汽車站,如今四輪車已經高度普及,無論是長途運輸,還是市內交通都是四輪車,兩輪車已經被完全淘汰。
劉驍讓女兒藏身於其一輛車廂。
“在這兒等我,我去去就回。”劉驍卸下書箱說。
“嗯。”劉寧點點頭答應,虯髯客能背著一個十多斤的人行走如飛,這身手,和小說裏的大俠如出一轍,從小的夢幻變成了現實,她哪還有什麼恐懼擔憂,此刻腦子裏全是興奮和浪漫,一如當年離開臨安的白檸。
劉驍白天踩過點,城裏的錢莊、衣鋪位置牢記於心,以他的身手,做個江洋大盜綽綽有餘,順帶著還去水師基地裏拿了四把短槍和一柄劍。
回到車馬店,劉驍將一套男裝和靴子丟進車廂:“換上,會不會騎馬。”
“會的。”聲音透著喜悅。
黎明時分,兩匹馬從膠州租界疾馳而出,馬上是兩個錦衣男子,一個虯髯豪邁,一個玉麵俊俏,太陽從東方升起,金光萬丈,豪氣雲天。
“大哥,是不是從此咱們就要笑傲江湖了。”劉寧問道。
“你還知道笑傲江湖這個詞兒。”劉驍笑道,“會唱滄海一聲笑麼?”
“當然會了,大哥,還沒請教你叫什麼名字?”劉寧扭頭看著他,男裝打扮的她英氣帶著柔美,小臉紅通通,是開心的紅。
“我叫劉驍,傻孩子。”劉驍笑道,看到女兒呆呆的表情,更是仰天大笑,縱馬狂奔。
劉寧追了上來:“等等,你叫劉驍,那豈不是和白龍王,和我爹爹重名?”
“不是重名,我就是你爹,你的親爸爸,合川白龍劉驍。”劉驍說道。
劉寧勒馬停下,她本以為是跟了一個江湖豪俠從此行走於天地之間,沒想到是爹爹回來了,此時女孩的心情完全超標,驚愕、幸福、委屈混合在一起,便隻能有一種表現出口,那就是痛哭。
劉驍現在終於明白那種戰神歸來看到女兒住狗窩的狗血情節是如何讓人上頭的了,沒有一個父親能容忍自家的骨肉受委屈,他心裏憋著一股火,一口氣,但這口氣又沒法完全的爆發出來,因為女兒的悲劇,一半是因為自己,另外一半也是自己的至親至愛之人所導致。
白檸死的早,那是她命不好,但即使白檸活著,恐怕也是三個妻妾地位最低,實力最弱的一個,母親死了,沒爹沒娘的孩子就是最可憐的,劉寧都能被嬤嬤欺負,說明王洛嘉和慧娘的冷漠無情。
劉驍停馬,靜靜等待女兒傾瀉著情緒,哭了半晌,他遞上白綢巾:“孩子,哭完了麼,沒哭完接著哭,以後再想哭可就難了。”
劉寧抽泣著問:“為什麼?”
劉驍說:“爹爹發誓,以後再不讓任何人欺負你。”
劉寧反而哭的更大聲了,但已經不是委屈的哭,而是孩子知道有人撐腰之後幸福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