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寫論,王洛嘉打算上岸參觀,再說十天星夜兼程,在船上住的太久,船艙再寬敞也比不得陸地上的房子,上來歇歇腳也是好的。
一行人帶著貨物和保鏢,進了市集,他們找了塊空地,鋪上一塊麻布,將貢緞和府綢各一匹放在上麵,也不吆喝叫賣,靜靜等待有緣人。
新奇的商品果然引起了一位商人的注意,他蹲下來仔細觀看這匹貢緞,還上手摸了摸,皺眉自言自語,眉宇間盡是不解。
貢緞是棉織品,但色澤和手感都像緞子一般,這商人是做布匹生意的,幾十年的從業經驗,竟然看不出此物的來曆,隻得開口詢問。
“棉貢緞,貫實錢。”王洛嘉說。
這個定價是根據緞子來的,緞子一匹能賣到五貫,棉質貢緞是稀罕物,賣貫不算獅子大開口,最主要是測試百姓們對新鮮事物的接受能力。
“要了!”商人當機立斷,連討價還價都免了,順帶著也要買這匹府綢。
府綢也是棉織品,高支平紋棉布的效果類似於綢子,所以叫府綢,適合做夏季服裝,成本比貢緞略低,以五貫成交。
手上有了十一貫錢,王洛嘉全用來買肉過年,把豬肉攤子都包圓了
這是鄉民自發組成的市集,並沒有稅吏駐場,所以這樁交易也沒有納稅。
當晚船隊在船上吃年夜飯,看岸上爆竹聲聲,南宋時期已經有了用紙卷的鞭炮,雖然沒有後世的煙花那麼壯觀,但也有了一些年的味道。
第二天一早,麻煩就來了,一艘官船迎麵而來,船上是一個綠色官服帶著十幾個皂隸。
於化龍上前接洽,對方稱是池州榷場稅務,奉命前來征收過稅。
“瞎了你的狗眼。”於化龍罵道,“你是什麼東西,也來這裏討打,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是誰家的船。”
船上插著合州知州、兵部侍郎的旗幟,但那稅吏不為所動,反而笑道:“這年頭冒認官親的多了,誰知道你們是不是真的,再說了,就算是官親,路過池州也得雁過拔毛,這是大宋朝的法規,不是咱家私人說了算的。”
於化龍道:“你說怎麼收吧。”
稅吏道:“那得先查驗貨物。”
於化龍道:“悉聽尊便。”
稅吏伸手去掀門簾,被於化龍啪的一下將手打開:“這裏住的是官眷,驚擾了你吃罪不起。”
稅吏瞪他一眼,但也不敢真的硬闖,隻好去查第二艘船,上了甲板,掀開門簾,就看到裏麵坐著幾十個穿紅襖掛腰刀的,這是殿前司的軍士們,一個個驕橫無比,就等著扮豬吃老虎呢。
一個軍士上前,二話不說,一記窩心腳踹在稅吏肚皮上,將他踹下船去,落在水成了落湯雞。
客船艙,窗戶後麵的人看到這一幕,王洛嘉說:“你喜歡的橋段,看了爽麼?”
劉驍說:“不爽,我應該親自踹這一腳的。”
王洛嘉說:“咱們是官船護身,又帶著軍隊,自然不會被稅務欺壓,那些尋常客商遇到這種事就倒了大黴,池州的榷場稅務是很有名的,連皇帝都聽說過,有個說法,說池州榷場是大法場,黃州榷場是小法場,榷場變法場,可以想象宰人有多厲害。”
劉驍看向窗外,稅吏已經被皂隸們撈上來,氣急敗壞卻不敢發火,這些大兵都是眼高於頂的殿前司禦營兵,別說是稅吏,就是當地禁軍來了也照打。
穿越過來之後起點太高,人家都是屌絲平民,最多是地主兒子,自己卻成了龍王,少了與民同樂,扮豬吃老虎的樂趣,劉驍索然無味,關上了窗戶。
胡懋林卻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稅吏灰溜溜的走了,大家都很開心,殿前司的大兵們興高采烈,能用這個事兒下酒的感覺,但是他們沒高興太久,因為水路前行十裏,就是有著大法場之名的池州榷場。
江麵上有水師攔截檢查東去西往的船隻,這年頭沒有純粹的貨船或者客船,基本上都是客貨一體,載運貨物,夾帶客人,尋常百姓也不會沒事出遠門,出來行走的除了客商之外,要麼是趕考書生,要麼是在途官員,要麼是雲遊僧道,都是有合法理由和身份憑據的,除了這些,都屬於遊民,官府是可以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