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雲海市,南郊。
“咳咳。”
在一處破舊倒塌的土屋裏,老李強撐自己病重的身體,套上一件黃色蠟衫,麵對座機和一套軍裝。
座機裏還在不斷播放一段電話錄音:
“李先生,您捐給鄉村希望課堂的一萬元,我們已收到,感謝您為孩子們做出的貢獻……滴。”
按下關閉鍵,老李眼神渙散,粗糙大手顫抖的觸向軍裝。
當他摸到軍章的樣子時,都快看不見的眼睛,有兩行淚水流下。
他曾經,也是個軍人啊。
“砰!”
“老李,你趕快帶著幾個兄弟走!這是埋伏!”
“你是我們最後的希望,越過馬訾水,我們彈盡糧絕,但可以用這條命,給你們拖延時間!”
“快走!”
熟悉的炮火聲,將他和那時的隊員一起埋葬。
他還記得。
從屍體裏爬出來的感覺,但那不是重生,而是一場誤會,一次噩夢。
在軍紀下,他被誤斷成了逃兵,而且在戰爭前線失聯十天,他百口莫辯。
因為沒有實質性的證據。
老李隻是被趕出軍隊。
回到農場,真正的噩夢開始,風言風語讓他無處遁形,四十出頭,成了比犯了風紀錯誤還要人人喊打的耗子。
無力。
“咳咳……小龍,二雙,還有小花。”
他放下那些想法,渾濁目光伴隨動作,拿起了一張全家福。
一張沒有他的全家福。
那是很久以前照的。
孩子還沒出生。
“老李,我相信你,你肯定沒幹那種事!”
孩子大了些後。
“爹,同學罵我是耗子的兒子,他們還說你是逃兵。”
“我不想去上學了,都是因為你!如果不是你,我肯定不會被那些同學欺負!”
“我恨你!”
記憶渙散起來,出現的是十年前發生的事。
那是一張病床。
“老頭子,扛不住嘍。”
心電圖化為直線的同時。
“老李,媽是你我之間唯一的紐帶,就算為了我和弟弟,你以後別和我們聯係,就這樣。”
“一個逃兵……我可沒臉說你是我爹,以後我也不會再來了,戶口已經遷出去,下次見麵,或許是天人永隔。”
兩個兒子的話,還有那冰冷摔門而去的生意,就像是一柄刀子,狠狠的剜在他心房,不為殺他,隻是放他的血。
他前半生活的曆盡艱難。
可沒想到。
在關上一扇門的同時,命運還堵死了他所有的窗。
老李隻能想,現在兩個兒子沒了他這個拖累,一定過的很好,二龍一定成了有名的企業家,而小雙,也開起那家小店鋪吧。
而他,拖著這具患上肝癌的身體。
慢慢的腐朽。
吃下幾片止痛藥,老李突然想出去看看光。
他這輩子沒站在光下幾次。
“老李,怎麼出來了?”
剛站在門口的槐樹下。
兩個村婦過來,老李強行憋出個笑容:“太久沒出來,想看看。”
村婦點點頭,老李拄拐離去,但閑聊的聲音還是傳到老李耳中。
“這老頭子命挺可憐,年輕背著罵,這老了,兩個兒子沒一個管他的,還好我兒女還算孝順啊。”
“你管他幹嘛?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年輕時候幹的錯事,付出代價也是應該的!就希望他別死在那土屋裏,到時候村委會又讓我們收拾!”
兩人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