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凡回說,姑姑,剛才你在廚房裏,如何轉眼間又從陶屋裏出來?
文佩笑說,石凡你眼睛看岔了吧!
石凡說沒看錯,姑姑你是穿了白衣裙,就站在廚案前麵。
文佩心裏暗驚,她笑說,姑姑今天去參加婦女會主任選舉演講,穿了那身白衣裙。在廚房裏做事,白衣裙太容易髒,所以才去換了來。
石凡卻說,姑姑穿了那身白衣裙,好看極了!
文佩瞬間凝住了。
穿白衣裙合體的話,石為曾經說過無數次,每一次,他都讚不絕口。
石為是為我曾經苗條的身材嗎?
石為是為我曾經姣好的麵容嗎?
詩經上說,關關睢鳩,在河之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男孩,都曾有那樣的時刻,為心中的那人放聲謳歌。
可是,這讚譽聲是從石凡的口中流出……
見姑姑這樣,石凡腦子裏又冒出警幻仙姑的事來。
這可不能比較,姑姑和警幻仙姑放到一起,竟然幻化為一人!
石凡大驚,姑姑原是警幻仙姑啊……
若然如此,趙茜已對應了襲人,晴雯也知道是誰,兼美可卿是誰,是歐陽若麼?
這個太重要了,因為,因為……
石凡說不出口,那事隻能意會,沒有詞語可以描述。
想到這裏,石凡感到那話兒又要來了,不經由人的允許,竟然可以自作主張,臊得人心累心跳、臉紅耳紅。
石凡微閉了兩眼,我學老和尚入定吧。
什麼也不想,一切凡塵俗土,都由眼前飄過,飄過……
可是,那話兒不肯飄過
它固執地在那兒,不依不饒------
石凡的臉變成了豬肝色,他內心痛苦道:討厭鬼,你怎麼又來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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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佩有些迷糊,眼前的石凡是不是曾經的石為哦……
不是,又好象是。
心裏在撞鹿呢,左左右右的思想,理不出一個結果。
文佩好想眼前的石凡就是石為,要知道,那積久的思念,日日夜夜,鑽心地痛。文佩文化不很高,但卻聽老師說過詩。
有那樣的詩句,不需要深入地去理解,一讀即懂。那詩說,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文佩覺得這詩的意蘊特別好,便記下來了。
當此之時,文佩把石凡當成石為,淚眼朦朧,她張開雙臂道,石為,你過來吧!
石凡驚疑無已,他縱身投向姑姑的懷抱……
那一瞬間,石凡撲了個空。
原是文佩倏然驚醒,眼前的一切都是幻夢。
文佩拉住石凡前撲的身子,說你這孩子,和石為一樣頑皮,開什麼玩笑?
石凡凝住了,姑姑又說是開玩笑呢!
其實,剛才文佩那話,石凡聽岔了。文佩那說的是石為,石凡聽到一個石字,以為姑姑轉念了,在痛惜自己呢。
這不用解釋,人在那樣的時刻,最容易聽錯。
人在那時刻,意識也最容易模糊
還有,聯想的魔鬼,也會牽著你的心思,在慢慢地遊走……這個時候,你會知道,身不由已的概念,不由自主說的是什麼……
而當你幡然醒悟的時候,一切都歸於平靜,鏡花水月如眼前的肥皂泡,陽光下絢麗一時,一陣風後,灰飛煙滅,留下的隻是空落……
什麼是痛惜啊,是心痛而憫惜麼?
姑姑不是去過學校了,王老師把警幻仙姑那事也給姑姑說了?
討厭的警幻仙姑,你象寒冬裏刺骨的北風,無時無地地鑽過衣領透過褲縫,叫人感受到你的冷酷……
而在曖陽和煦的時候,你又讓人感到了陽光的溫度。
石凡心裏,轉念到警幻仙姑身上------
使壞的是你,嘴裏念叨四書五經的也是你。
明明你在演繹紅樓夢,夢裏的情境那樣清皙,觸手可見,你又在幕後叮囑,那些都是人生的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