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命運(1 / 2)

北國的冬天,美麗的季節。

飄搖的雪花,風中飛舞。銀裝玉砌的冰雪世界在這樣的日子裏,顯得格外的安靜。

昔日繁華的街道這時卻顯得有些冷清了。稀稀疏疏的幾個行人在街上走,步履匆匆。沒有太多的語言交談,就連彼此間的眼神交流都顯得那麼珍貴。主城道上往來的馬車也是緩緩的行進著,馬蹄鐵砸碎積雪磕在青磚上,清脆的聲音回蕩在天地間。而車輪則留下一路悉悉索索的聲音。

馬夫穿著厚重的皮襖,戴著毛茸茸的帽子,有些汙濁的白手套。握著韁繩輕輕的揮動著馬鞭。大街兩邊的店鋪大多也都關門了,僅有的幾家開著的作坊裏也彌漫著熱騰騰的水汽,夥計們貪圖溫暖也懶得到門外招呼行者旅客,也確實沒有幾個行人。於是都圍坐在店門邊的火爐旁,眼神空洞的望著門外的冰雪世界。

在這個眼淚會結冰,連愛都會凍僵的國度裏,已經很少會有人願意敞開自己的心扉去包容這個世界了。一從鐵騎緩緩走過街道,護送著一頂需要三十二個人才能抬得動的樓轎。如同一座移動的木質閣樓,四牆都是暗紅色的紗帳,在寒風裏飄搖。轎中人仰躺在在一張木製大椅上,食指輕輕的敲動著木質扶手。用那雙看不出冷暖的眼,透過紅紗帳觀賞著這銀裝素裹的美景。

卻是眉頭一皺,輕輕一抬手,整個隊伍都停了下來。樓轎外的鐵騎點了點頭,縱馬向前,幾十竄銅錢被砍,開拋灑在雪地裏。立即就有一大群衣衫襤褸的人圍攏爭搶,然後將額頭貼在雪地裏跪在大道旁邊。轎隊消失在了風雪中,而那些磕頭的人也站起了身。

這是一群平均年齡沒有超過十歲的孩子,破爛的衣衫遮不住他們稚嫩的皮膚,髒亂的頭發上有些積雪和冰渣。沒錯,他們都是孤兒。是戰爭和封建主的傑作,政治的動蕩,封建主的變遷,軍閥的割據,是這些讓他們在這片動蕩的天空下失去了親人……

也許是上蒼的憐憫,唯獨留下了他們,這一條條孤單鮮活的生命。世道炎涼,冷暖人間,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也因為這些巨大的變化而微妙的發酵著。如果一個人連生存問題都無法解決時,那些曾經堅持不休、至死不渝的信念又是否還能保留?

孤兒們漸漸散去。剩下一個瘦小的身影還孤單的站在風雪之中,清澈的雙眸注視著轎隊消失的地方。蓬亂結冰的頭發,髒兮兮的臉龐,瘦的像幹柴的身軀,一層單薄的衣衫和一雙明亮、清澈,充滿靈性的眼睛。輕輕回過頭,在他麵前二十步開外的地方,同樣站著一個妝容差不多的小女孩,正用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他。

“你沒有分到銅板嗎?”

眨了眨烏黑的大眼睛,有些銀光在那裏閃耀,小女孩輕輕的嘟起了小嘴,顯然是沒有了。小男孩望了望她,使勁的攥了攥手裏的手中僅有的五個銅板,兩個饅頭,可能是他未來兩天的糧食。他卻突然跑開了,還不時的回頭望望,那個有些失意的小女孩。他們都是很久沒有吃過東西了……

男孩很想幫助女孩,但他沒有,而是轉身跑開了。

看著他跑遠了的背影,眼中有一絲失望,卻沒有意外和失落。

夜幕降臨,暴風雪更加肆虐。當鉛灰色的天空再一次亮起時,街道上新增了半尺厚的積雪,而在一些積雪堆下麵又新增了些具冰冷僵硬的孤兒們的屍體。失去了家的庇護,沒有愛的滋養,離去對於他們或許算得上是一種解脫。幸存的孩子們瑟縮的擠在一起,在牆角相互取暖,用無神的目光看著巡城士兵拖著一輛輛的板車,一具一具的往車上疊放屍體。沒有絲毫的觸動,也許是麻木了。如果是你每天都看見這樣的場景,你也不會覺得稀奇了,自然不會有什麼觸動。

活著的人,為了繼續活著而掙紮。誰都不會意外,如果明天早晨他也再睜不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