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某夜定昏時,本該是淅淅索索的靜謐,此時卻是星月不出,百蟲不鳴,甚無半分風聲。
某處大山漆漆,尚有燈火在其中蒙蒙的閃爍。一處燈火中,江氏坐在長椅上,曲肱作枕,躺在床頭睡著,而其頭邊,正躺著熟睡的孩子。
卻是隻有一個孩子!
忽的門外漸起砰砰聲,有人敲門,睡著的江氏眉頭緊鎖,依舊躺在打濕的袖口上,沒有要醒的跡象,砰砰砰~門敲得愈發急了,由於力氣似乎大了許多,那拴住的木門還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砰!江氏忽的驚起,長吸一口氣,還不及回身去看孩子,卻聽門外敲門聲再起,砰砰砰~江氏眉目一鎖,炯炯的盯著門口處。
猶豫片刻,見敲門聲就要再起,江氏冷聲大喊,“誰在敲門?有什麼事?”
“孩兒他娘,是我,開門,我幹活回來了。”
江氏聽著門外的聲音,莫名熟悉,卻是眼前一陣恍惚,似要暈倒。江氏一咬舌尖,兩指相掐,蒙提精神。
略微放下警惕的望著那扇漸漸變得如同黑洞的木門,“是你?你是誰?”
“我啊,沈郎,我就是回來晚了點,怎麼就不記得我了?快開門,我在外麵要凍死了。”門外的聲音輕笑著,十分溫和,聲音響起時,還輕輕的拍著門。
屋內的江氏聽見沈郎二字,疲憊的麵容綻開笑容,腳步一輕,三步跳做兩步就要上前開門,剛至門前,又有些疑惑,似乎是忘了什麼重要的事。
砰砰~敲門聲又起,站到門前的江氏搖了搖頭,取了門栓,開了門。
門外站著一位高高的身影,泥土色的長衣卷著袖子,青灰色寬鬆長褲,雙手拄著犁鋤,身子微微傾斜的靠在門邊。
見人開了門,一雙杏眼有些凝重的盯著眼前開門的人,“你怎麼了?怎麼這幅模樣?”
那壯年身影,忙上前一步,將手在衣服上抹了抹,伸到江氏的額前。
江氏微微抬頭,有些不敢相信的望著眼前高高身影,隻覺身子一軟就倒在麵前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身影裏。
那身影有些急了,江氏太過反常,一邊抱著江氏,一邊問道“是不是病了?”
江氏隻感覺到無與倫比的舒服和溫馨,聽見問話,細柔的聲音從身影的胸口傳來,“我沒事,隻是累了。”
身影沒有說話,隻是順勢更摟緊了江氏,片刻之後那身影出聲道“好了好了,我們進去吧,外麵冷。”
江氏聞話,便從懷中掙脫,一時有些羞澀的低頭,二人不分先後走進屋後,那沈郎才問道“孩子呢?”
“睡著呢,睡得可香了。”
“是嗎,我去看看。”隻見沈郎話出之時,身若閃電,已經到了床頭。
兩手抱起孩子,竟是沒了動作。
江氏看見沈郎到了床頭,抱起孩子後竟然沒了動作,一時有些莫名的心慌,有些怯生生的開口問道“沈郎,怎麼了?”
床頭的身影並無反應,毫無聲息,江氏有些膽顫,徐徐往前挪動,口中試著呼喊,“沈郎,你怎麼了?沈郎,沈郎!”
當江氏走到沈郎身後,一隻手正要拍到身影的肩膀上時,那身影驀然轉身,麵色幽青,眼神凶厲。
江氏被嚇退幾步,倒在地上,那身影將懷中孩子豎起,對著江氏,怒喝出聲“這是誰的孩子!我們的孩子呢!”
一聲炸喝如同野獸怒嘯,那孩子也被驚的大哭,睜眼間,左眼晶瑩生淚,右眼空洞無珠。江氏似被驚醒,身軀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