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逃馬與飛龍(1 / 2)

奧利特拉裏帝國白洛林第一皇帝733年10月11日夜間

夜漸漸降臨,凝固般的黑,鬆在失去月光的夜裏掛上了純黑的霜,死寂,如同沉入深海。

忽明忽暗的燈光陷於不明朗的黑暗中,活潑的紅色車頭上的夜燈閃爍,照見了鏽跡斑斑的鐵軌,一輛火車駛入了無光的北國,似是驚鴻一道。

身邊瞌睡到滑下座椅的男人在火車拐彎的震動中驚醒,狠狠地撞上了宦誠的手肘,宦誠剛要開口詢問,那個男人卻是先抱怨出聲:“嗬,原來什麼不長眼的賤人都能坐這輛車。“

他掙紮著坐回位置,把勒在胸口的安全帶重新拉到腰部,肥腫的兩腮從缺氧的發紫變成枯萎又臃腫的黃黑色,咳了兩聲。

“先生,抱歉,請您原諒。“宦誠躲在破舊的鬥篷裏輕聲說,在寒冷的空氣裏,呼出絲絲白氣,他年輕健壯的身體在缺少禦寒衣物時,也抵抗不了北方的嚴寒。

男人並不理會他,正了正華貴長襖的下擺,頸部的衣領裏露出些華貴的絨,狠狠地瞥了他一眼,接著閉上了眼睛養神。

宦誠見狀也是鬆了一口氣,他不想和這種貴族扯上關係,更不想結仇。

這列火車駛向蒙落子,宦誠已別十二年的故鄉,北方的遊牧之國,不過如今稱其為國或許有些不那麼準確,在帝國軍隊的摧殘下這個國家已然分崩離析,如今大部分無主地區被帝國勢力占領,剩下的幾個城市也被人為地分裂成了不同的陣營,在帝國的挑撥下彼此磨損。

宦誠想要回到家鄉,哪怕它已經四分五裂,但土地仍是當初的土地吧,回到家鄉之後做什麼,他還沒想好,隻不過是不想在毀滅自己祖國的地方繼續呆下去罷了。

他又看看自己的手,上麵像是粘上了同族的血汙。

{或許我也不配回到蒙落子。}他想。

宦誠恨帝國,但並不是因為熱愛自己的國,隻是恨這裏的不合理,無論是作為貴族還是平民,人們都生存得很艱難,所有人都在高壓中掙紮、爭鬥。今天還風光無限的大貴族,明天或許就成了滿門的枯骨;早上才得到升遷的工人,晚上就可能被人砌進水泥……

而且,帝國讓他負罪。

7歲便作為質子帶著和平來到帝國的他,卻不得不將戰火帶到自己的祖國,帶領那支侵略蒙落子帝國軍隊的,正是他自己。

唯有什麼都不擁有,才不會失去。這是他在帝國的國都【奧梵一】學到的道理,拒絕利益,就能避免危機。

拒絕封賞,拒絕軍權,拒絕劍聖之劍,拒絕女人,拒絕錢財,拒絕……

宦誠拒絕了作為戰功的一切,隻是背上了屠殺同族的罪,即將回到這個讓他無法麵對又讓他牽掛的土地。

{我就是個無恥的小人吧。}他想,{我真的該回去嗎}

但火車的軌道並不會隨他的想法改變,正如皇帝的決定不會因他的歇斯底裏改變一樣。

宦誠知道自己不過是個棋子,所以,他決心跳出棋盤。

這輛火車是他跳出棋盤的唯一辦法。

這是一輛未登記的火車,在皇帝以及軍方的眼裏,根本是不存在的,宦誠希望通過這輛火車避開皇都那些人的耳目徹底失蹤。

這輛火車所行駛的鐵軌本來也早就廢棄,是幾個貴族入資重新修繕、並通車的私自營業的娛樂設施,收費很貴,而且又慢又顛簸,可是仍有不少貴族願意為它買單,因為這輛火車的發動機和外表全是按照古書製造的,和幾十年前簡直一模一樣,許多貴族喜歡老東西,把坐上這輛火車當做榮耀,願意為它掏錢。

車票要60000多點數,宦誠從皇宮裏偷了一對不知是誰的耳環賣給富商,再加上平時自己的積攢,才湊齊了那麼多錢,這還沒有登車的資格,還寄出了一張穿著禮服的照片以及偽造的家族徽章照片證明自己的身份,排隊好久才勉勉強強買到票。

宦誠在站台還和檢票員解釋了好久,說自己是家族收養的,本來要當繼承人,結果在定完票之後家族就沒落了,族人的企業倒了,就全部自盡了,這是個票已經是唯一的財產了,坐上這輛火車是自己此生最後的心願了,如果不讓上車就也隻好自盡了,才讓檢票員將信將疑地把他放上了火車,而且對他編造的經曆完全沒有同情,還說了句“下車之後跑遠點再自殺,別弄髒我們的車“。

這輛火車的消息是一位名叫vulnus的人發來的郵件,郵件有多重加密,解開後是類似情書的信件,加密的程序其本身卻似乎有什麼玄機,重新排序並去除部分亂碼後,宦誠讀出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