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境內,清平縣外的大青山上,十七八歲的少年放下塞滿聖賢書籍的箱篋,一襲藍色文士長衫的他落坐在一塊青石上,看著清晨略顯濕濘的泥土地,眼眸帶著濃濃的憂慮之情。
又落榜了,想想這已是自己第三次科舉落榜了。
如大多數南詹之地的書生一樣,他向往著東土,向往著那個書生揮斥方遒,大儒指點江山的東土大唐。
那裏的書生才是真正的書生,那裏的帝皇才是真正的帝皇,是真正的真龍天子。
一劍之下,莫不辟易,一紙詔書,莫敢不從。
舉國皆國士,四方皆來朝。
趙國皇室直到今天依舊在被宗門大族蹂躪剝削,但凡山上下來一位仙長,皇帝都得畢恭畢敬的陪著笑臉,百姓辛苦繳納的稅金也是大把奉上,隻留下些許錢財,以待來年。
記得有一年,鄰國大月,蝗災過境,民生遞減,國家因所謂仙宗常年剝削盤剝已無賑災之財,流民流散至此被守縣的縣丞勒令射殺的慘狀,書生都感覺心頭一緊,感覺趙國日後的下場跟大月無異,隻是或早或晚的問題。
念及至此,書生長歎一聲,內心對於大唐的思慕更為濃烈。
修仙世家?宗門?修士?
書生不懂這些,聖賢書中也沒有這些,趙國多年的科舉也沒有這些。
他不理解那些高來高往的仙人為什麼要盤剝世俗,世俗又與他們有什麼關係,他隻是聽說過有關仙人的傳言,就比如說,仙人能吞雲吐霧,仙人能禦劍於天。
他隻是一個七八歲沒了爹娘,十七八歲在縣城考了三回無不名落孫山,還為了湊趕路錢倒欠人家盧財主五兩碎銀的倒黴蛋。
雖然盧財主樂善好施,長得也算和善,自己也跟他家的傻兒子玩的不錯,舉人老爹生前也沒少幫早年落魄的盧財主東山再起,但想到自己欠盧財主家的銀子,哪怕盧財主不會因為五兩碎銀的小事跟自己計較,書生還是有種寒毛倒豎的感覺。
【要不來年再考一次吧,興許能上榜呢,隻要上榜,成了秀才,就能在城裏開個私塾當個教書先生了,隻要湊夠了去大唐的盤纏,我就能沿著大青山下的那條河去往大唐了。】
書生想的很長遠,隻是區區童生的他卻是絲毫不知東土離他有多遠,去往大唐所要的盤纏又要多少。
一切如同異想天開一般,如同書生不遠處的蒲公英,隻要清風一縷就能讓少年書生的思緒飄得很遠。
少年就這麼想著,等休息夠了,又是背起箱篋往山腳走去。
雖然聖賢書經常讀的他腦仁疼,但要功成名就,出人頭地,聖賢之書總是必不可少,這可是他家裏為數不多的財物了。
即便考科舉讓他一度懷疑人生,但讀著聖賢書確實讓他生活有個奔頭。
隻要書讀好了,就可以去大唐了,隻要到了東土,就算到了大唐,整個大唐就是東土,整個東土就是大唐。
就這麼想著,書生來到了半山腰,此刻的他已經打算來年再考一次科舉了。
不過欠人不欠隔夜財,他已是打算邊在盧財主家找個活計,隻要是不耽誤自己念聖賢書還管飯的活計,他都能接受。
按理來說,以老爹生前跟盧財主的交情,應該會給我安排適合的活計的吧。
雖然他不太清楚盧財主家有多少錢,是否在乎給自己的五兩碎銀,但盧財主家的家財萬貫他是真的羨慕。
【隻可惜,便宜了他家的傻兒子。】
少年書生很是羨慕嫉妒恨的想著那位隨手就是在醉仙樓拿著一張百兩銀票糊人小二臉上的小胖子。
豪橫,無比的豪橫,還無比的豪爽,隻是做法傻傻的,為此盧財主家夜裏沒少進賊,隻是都被家裏的護院給打斷腿扔了出來。
【真想成為一個有錢人啊。】
少年這麼想著,走至半腰的他,也是略感勞累的找了一個平坦的地方坐下,默默地取出裝水的葫蘆喝了起來。
看著入目可見的大青河,據他的舉人老爹說,這條河的盡頭是大唐,盡頭的兩畔多是君子竹,其竹製筆,墨色溫潤,墨香沁人心脾,是傳世宜家的至寶,非是君子不可佩。
少年思緒飄拂,卻是飲盡了葫蘆中的水。
看著空了的葫蘆,少年又想起前途渺茫的仕途,又似是給自己的未來留點念想。
他默默地取出紙筆,緩緩地在紙上寫了一串字,等到筆跡幹涸,少年書生又是檢查起其中是否有誤後,才將其卷成紙條,塞進了葫蘆之中。
“若是我未來沒去大唐,就由你去大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