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你自己小心點!”
莫家君女有點擔憂地看著馬車下麵的莫懷遠,從手腕上的瓔珞下解下一顆珠子。
透明的珠子落在雪白稚嫩的掌心,幾縷氣血如雲霧翻轉,時而化作火龍在珠子內部嬉戲。
“這是老祖宗給我的火龍珠,你知道怎麼用的!”
“不用擔心,你兄長什麼局麵沒有見過,照顧好自己!”
“其實你可以……”莫家君女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長歎一聲,一把將珠子托付給莫懷遠,莫家君女轉身進了車廂,車廂內已經擠滿了人。
“子楓,帶君女他們到下一站等我,我會盡快解決。”
莫子楓點了點頭,坐回了車廂前麵的車夫寶座。
寬大的車廂內,最裏麵躺著一個昏睡的孩子,韓燕俊和秦舞陽依次排開,他們已經醒了過來,盯著馬車頂部的天花板,不知道想些什麼,趙武坐在他們身邊,撩開車上窗簾,和站在下麵的聶明玦交談著,對麵是侍女玲瓏和莫家小君女,兩人憂心忡忡,不知道想些什麼,還好車廂寬敞,才能坐的下這麼多人。
“保護好少郎君!”趙武千言萬語,最隻化作了這一句話。
“我會的,你也照顧好他們兩個!”聶明玦手按在劍柄上,淡褐色的眼珠看向了車廂內的兩人,“保重!”
“看來,這場狩獵我們無緣參與了!”宋九郎慵懶地躺著,口中自說自話。
“閉嘴!”
秦舞陽麵色蒼白,掙紮著坐了起來,對著窗外的聶明玦說道:“等我們傷好,會馬上趕來,萬事小心!”
“安心養傷!”聶明玦對著車廂內的夥伴點了點頭,趙武放下車簾,閉目養神,他需要保證受傷的宋九郎和秦舞陽的安全。
坐在車前的莫子楓牽動韁繩,馬車向著鎮子的盡頭跑去,車廂上麵,邋遢的莫三叔躺在弧形的車廂頂上麵,手裏擎著青皮葫蘆,自顧自說道:
“二小子,等老夫送那丫頭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回來找你,這次的東西可不一般!”
馬車沉重的車輪在青石板上碾壓著,逐漸消失在黑暗之中。
看著馬車遠去,聶明玦收回了目光。
“走吧!少郎君在等著我們!”
聶明玦的皮靴踏在青石板上,發出噔噔的聲音,韓燕俊一臉沉重地跟在身後,默默在心底說道:“或許,我們該談談了,刑風!”
“我記得上次見麵,你可不是這個態度!”
一股波動從韓燕俊的身體深處陡然出現,嘶啞的聲音回蕩在韓燕俊的耳邊,而在場的眾人除了韓燕俊外卻沒有一個人能聽的到,隻有莫懷遠麵色有異,看著韓燕俊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在一瞬間,獵魔多年的經驗告訴他,這個少年身上隱藏著另外的東西。
“我需要你的力量!”韓燕俊的聲音在心底回蕩著。
“等到該上場的時候,我會的!”刀靈的聲音說完就沉寂下來,任憑韓燕俊怎麼呼喚也沒有用。
客棧內,陳情盤坐在床上,正在養精蓄銳,體內氣血如海潮翻覆,衝擊著氣血長河內的一座礁嶼,礁嶼占據了長河的五分之一。
這是陳情體內靈性不足的氣血,隻有這些氣血蘊養出足夠的靈性,陳情才能借助這些氣血,衝開隱藏在體內的丹田,氣血長河倒灌其中,形成煉血境獨有的血海。
“八成!”
陳情收起功法,鐵血訣借助戰場殺伐,會修煉的更快,隻是現在沒有這樣的條件,陳情隻能一點點地去磨。
大戰隨時可能開啟,陳情不免有些焦急,還好幾年沉澱的心境讓他控製了功法的運轉,睜開眸子,聶明玦和韓燕俊已經站在了房內,站在他們旁邊的還有一個熟悉的麵孔。
正是陳情之前在走廊看見的對麵的客人,莫懷遠。
“燕子和阿陽都離開了?”
陳情從床塌上走了下來,走到眾人身旁,給他們泡了一壺茶水,幾人圍坐。
桌子上一壺茶,幾個杯子被熱茶衝燙,散發出茶香。
“我親眼看著他們走的,阿武在車上保護他們!”聶明玦回道。
陳情點了點頭,看向了莫懷遠,“這位兄台?”
“莫懷遠!”莫懷遠笑了笑,伸手把額頭上散落的發絲別到發冠之中,一邊端起茶盞,飲了一口。
“莫兄?若是如你所說,這妖種確實七日之內,必會轉化宿主,我倒是有一個辦法可以一試,隻不過得知道如何才能驅逐妖種!”
莫懷遠放下茶盞,“一般而言,用草藥即可,若是情況緊急,也可以用氣血逼出。”莫懷遠一一道來,妖種未徹底寄生妖種的時候,是可以對症下藥,借以祛除,“這妖種乃是槐妖所出,五行屬木,可以借助火行草藥,一旦入腹中,妖種脆弱,必被火氣所傷,要麼排出體外,要麼胎死腹中。”
“那我的計劃倒是可以一試,不過還需官府之中協助,”陳情心中大定,“明日我們便……”
一番商量之後,夜便深了,燭火搖擺,低落的蠟聚集成小塔堆積在殘餘的燭身上,陳情眼見眾人露出疲憊之色,開口說道:“那便如此說好了,大家都去休息吧,待天亮之後,依計行事!”
“告辭!”
莫懷遠一拱手,斂袖推門而去,剩下兩人也是一拱手,回到自己房間。
等到天光大亮,陳情和聶明玦來到青淮碼頭,前幾日的熱鬧場景沒有在碼頭重演,五艘巨大的戰艦停靠在泊位上,碼頭上除了披甲的士兵外,看不到外人。
烏海早早地已經到了,鎮守大人也已經落轎,站在水邊,淩冽江風吹拂著他寬大的官袍,梳理整齊的胡須落在胸前的衣襟上。
鳩明看到烏海的身影,朝著他的方向跑去,而另一邊,河麵之上的戰艦上,聶明玦和陳情已經換好了水靠。
海中鯊魚皮做的水靠十分緊身,不過隻有這樣才能防止水浸濕身體,且有一定的防護能力。
“少將主,我下水便可以了……”聶明玦的勸告才說了一半,就被陳情一眼擋了回去,“沒事的,我又不是瓷娃娃,一碰就碎,再說了,真到了水下,咱們指不定誰贏!”
“我不是這個意思,少將主!”
“好啦好啦,待會下水之後,不管發現什麼,不要衝動,先上岸再說!”陳情帶上玉石磨成的護目水鏡站在船舷邊上,深吸了一口氣,“待會見!”
一入水,陳情就看到水底有些渾濁,還有魚蝦和蟲豸的幼蟲在水中遊動,胸膛內的空氣在不斷的消耗著。
遊到之前貢船失事的位置,看似平靜的河麵其中暗流洶湧,泥沙遮蔽了視線,陳情向著更深的水底潛去,水底魚蝦從身旁掠過,相比上層的濁流,幾十米下麵的河水更加平靜和清澈。
陳情目光所及,河底的淤泥掩蓋了大部分的痕跡,然而淤泥表麵還是殘留著什麼東西被拖行的痕跡,大量的痕跡。
沉沒的貢船?
怪物的觸手?
陳情不敢確定,卻在河底的一處礁石上發現了一個飄絮一樣的東西,趁著胸膛內還有一口氣,陳情伸展身體,朝著那東西過去。
這是一個衣服的殘片,應該是被拖行的時候掛在河底鋒利的礁石上的,綠袍上麵還有斷裂的金絲紋路!
是官袍!
胸口有些被河水水壓擠壓的灼熱感,陳情朝著水麵上遊去。
頭露出水麵,陳情深吸了一口氣,快要爆炸的胸膛得到空氣的充實,得到緩解,“明玦,這裏有發現!”
“來了!”
陳情再次下水,淤泥拖行痕跡的四周,沿途都能看到同樣衣服的碎片,而淤泥的盡頭,一個深幽幽的洞口出現在陳情眼前。
找到你了!
聶明玦也來到了這裏,兩人對視了一眼,朝著河麵上的戰艦遊去。
“我們需要羊皮囊,裏麵充滿空氣!”
河底那個巨大的洞不知道通往何處,陳情他們需要借助一點裝備的支持。
事實上,戰艦上確實很多這樣的羊皮,這是士兵們在水底潛行的必備工具。
再次遊到河底,兩人朝著巨洞中遊去,看樣子這個洞口是貢船被拖行留下的,許多掉落的殘片卡在淤泥之中。
沿著巨洞,一路潛遊,陳情在水底判斷著地麵對應的方向。即使沒有地麵上建築的參照,陳情也能判斷這個洞口通向鎮子中央。
慢!陳情朝著聶明訣打了個手勢,洞口的邊緣越來越幹燥,從淤泥變成了泥土,泥土之中仿佛嵌著什麼東西,在緩緩蠕動。
是蚯蚓嗎?
陳情靠近才發現,這些蠕蟲一樣的東西,似乎是樹根。
小心點!陳情看了一眼聶明玦,軍中的手勢也是少年們訓練的重點。
裸露在泥土外麵的樹根越來越粗大,從蚯蚓到手臂,甚至到了洞穴的深處,已經有人腰粗細。
這些樹根無一例外都在蠕動著,就像是有了生命一樣,有規律的律動著,一伸一縮之間,仿佛動物的呼吸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