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戰勝的南京人】(2 / 3)

譬如某次要求寫校運動會,描寫短跑比賽時候參賽選手衝過終點時候的英姿,大部分頭腦正常的人都會用“離弦的箭”啊,或者稍微出挑一點的會寫“像一陣旋風”啊。

小梁寫的是:像瘋狗一樣狂奔。

我想,這個逼小時候一定沒少被狗追過。

再譬如,有次學校組織春遊,回來寫作文,描寫同學們遊玩很開心時候臉上的笑容。

正常人都會寫“開懷大笑”啊,或者是“洋溢著幸福的微笑”啊這類。

小梁寫的是:笑得就像是撿到了一個皮夾子。

這個逼一定做夢都想撿錢包吧!

每次看到他寫的作文,我都有種玩RPG遊戲,人物升錯了科技樹的感覺。

我很努力的試圖幫他提升作文能力,小梁給我的回報則十分簡單:數學考試的時候,他會給我抄他的答案。

感謝當年的學校,考試的時候還沒有分座位這種惡劣的製度!

於是我的數學成績迅速提升,但是小梁的語文成績不見起色——我總不能在考試的時候幫他寫作文吧?

不過我告訴了小梁一個絕招:當年語文考試的作文題還麼有現在這麼變態,一般都是寫個有意義的事啊,或者寫一個對你影響很深的人啊。

尤其是後者。

一般來說,學生會寫自己的父母啊同學啊朋友啊,如果比較虛偽一點的會寫自己的老師,以為拍老師的馬屁就可以得高分。這些家夥真是圖樣圖森破,閱卷老師是何等身經百戰,什麼樣的馬屁沒有見過?

我的絕招是:寫校長!或者寫教導主任!

所以我經常會寫這樣的故事:一群不好好學習的孩子放學後在操場玩耍,荒廢大好時光,被校長大人看到,英明神武的校長大人是如何諄諄善誘,如何指引一群迷途羔羊找到方向,重點描寫校長大人如何品德高潔,貪玩學生聽了之後如何羞愧交加,迷途知返,然後跑回去好好學習將來建設祖國四化……

這種明目張膽歌頌我偉大校長的文章,哪個老師敢不給高分?!老子歌頌校長,你敢不給高分,不想漲工資啦不想評職稱啦!

於是小梁學會了這招,我們兩人有明確分工,有的時候我寫校長他寫教導主任,有的時候我寫教導主任他寫校長。有的時候寫校長在操場指引貪玩的野孩子迷途知返。有的時候寫晚自習的時候教導主任如何規勸看漫畫的孩子好好學習。

有一年快暑假的時候,某次在食堂吃飯,小黑皮告訴小梁,她最近跟黑心老板學廚。

“在學一道紅燒倉鯿魚,我學會了做給你們吃啊。”

小梁激動萬分,後來一連很多天,下午下課之後,小梁都會“像瘋狗一樣狂奔”跑去食堂吃飯,每次見到小黑皮都會問:什麼時候能吃倉鯿魚啊。

每次小黑皮都會說:快了快學會了。

然後小梁就會笑,笑得“好像撿到了皮夾子一樣”。

可惜一直到放暑假,他和我都沒吃到這道名菜。

整個暑假,我和小梁跑出去打工賺零花錢,跑去發傳單,就是那種XX口服液,他好我也好之類的。然後騎著單車跑遍一條街的所有小區,挨家挨戶把傳單塞進人家郵箱裏。

一個月下來,人黑了一圈,賺了六百塊。

我賺的錢買了雙打折的耐克球鞋。小梁的錢怎麼花的我不知道。

開學之後,食堂裏不見了小黑皮,小梁就瘋了,可是又不敢明目張膽的去打聽,隻能每天都跑去食堂,找機會磨磨蹭蹭和黑心老板搭訕。

最後輾轉反複,才得到了一個消息:小黑皮離開了南京,不在自己家經營的食堂了,她跟著男朋友去了上海找工作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