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和軍隊來不及反應,一切的社會秩序都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茗薇不得不考慮是應該帶著物資離開家裏還是將奶奶關在房間裏繼續在家中隱藏,或者,殺了奶奶。窗外的街區不斷地有人開車逃離,卻因為堵車而不停地鳴著喇叭,人們一邊要防著外麵的喪屍,一邊還要防著已經陷入瘋狂的同類。茗薇打了個電話給同一街區一同長大的小冉,她們曾經是最好的玩伴,隻是中考的時候小冉的成績太差,後來就讀了職業學校,兩人才有些漸行漸遠。此時,小冉是茗薇能想起來的距離她最近的能幫助她的人。得知她們家三人都還很安全,正準備開車離開C城,茗薇用家裏所有食物的代價換取了他們多帶一個名額,在等待的時間裏,茗薇將所有的東西打包起來,將床單剪成了條狀綁在了一起,她家在四樓,她不敢走樓梯,在看到小冉家的車停在樓下的那一刻,茗薇將打包好的行李都扔了下去,然後自己背著一行李的衣服衛生用品什麼的跳出了窗子,她的計算能力還算不錯,在離地一米的距離她停了下來,小冉的爸爸衝上來將她腰間的繩子解開,小冉家是送貨的,開著一輛不小的貨車,小冉的爸爸和一個男人坐在前麵,小冉媽媽,小冉和茗薇坐在後麵,在離開街區的那一刹那,茗薇恍然想起,她忘了拿外婆留給她的16歲生日禮物,那塊聽說是祖上留下來的傳家之寶的銀手鐲。
之後的日子,茗薇的人生觀世界觀和價值觀受到了一次又一次的顛覆,先是那個小冉爸爸的好友突然擁有了火係異能,成為他們這支逃生小隊的主要力量,再然後是在某一個晚上,那個人摸進了茗薇和小冉的房間,捂著茗薇的嘴,她驚恐地向身邊的小冉求救,卻看到小冉的目光,居然閃爍著某種她無法探究的光芒,似乎是恐懼,又似乎是痛快。茗薇知道自己已經不能指望她的幫助了,接下來是小冉爸爸,居然也趁著小冉沒注意的時候,那一刻茗薇感到了真實的絕望,一個人從好人變成壞人要多久?隻要3天的時間,那個曾經和氣地給她和小冉買玩具和糖果的好心叔叔就一去不回來。
她知道,小冉媽媽和小冉其實什麼都知道,但是她們卻什麼也不做,任由她被兩個男人侮辱。而她除了默默忍受,卻沒有任何的辦法,在一次晚飯時,他們遭遇了變異喪屍襲擊,小冉媽媽為了小冉而受了重傷,不久便變成了喪屍,被他們徹底拋棄。再之後,四人逃進了一個幸存者基地,茗薇被那個人逼著,而小冉則在父親的保護下隻是呆在家中做做家務。茗薇覺得自己的人生是黑暗的,而小冉眼中越來越明顯的鄙視和諷刺更讓她心寒,她想過要反抗,可是她根本不是擁有火係異能的那個人的對手,甚至不是小冉的對手,為了控製她,他們甚至毆打她,綁著她,挑斷了她的手筋,把她的腿打斷又重新接了起來,讓她變成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瘸子,徒有吸引人的相貌和身段。
而小冉和小冉爸爸為了依附那個人,無所不用其極,小冉早已主動投入了那個人的懷抱,而小冉爸爸則加入了幸存者基地的建設隊,隻剩下她,跑不了,反抗不了,恨不得去死。每次想要自殺的時候,她都死活下不了手。她恨自己的懦弱,自己的膽怯,連死也不敢,永遠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期待有一天誰能夠來救救她,期待有一天她能夠手刃仇人。在幸存者基地的幾個月,她看到幸存者基地中的形形色色,好人,壞人,異能者,覺醒者,軍隊,普通人,她們有的是主動的,有的是被迫的,生活在基地的最底層,幹著最肮髒的事,不斷地絕望著生存。她看透了世人,也看透了這個世界。強者生存,弱者淘汰,果然是真理。
就這樣過了半年的時間,最後一天,茗薇在一個強壯的異能者著哭泣,他的體型太過於魁梧,壓得她幾乎窒息,然而他的粗暴更讓她痛苦,那種活生生被扭曲和撕裂一樣的痛苦讓她幾欲死去。最終,她如願了,他活活掐斷了她的脖子。看著那個男人猙獰的笑容,那一刻,茗薇居然也笑了起來,她感到的,是解脫。
那男人從猙獰的笑容轉為錯愕的神情,是她看到的最後景色。
夢醒了,茗薇回到了16歲的那一天,1月29日,她從律師的手裏接過了外婆留給她的遺物,那個放著銀色手鐲的盒子。此時距離末日,還有8個月。
目送律師離開,茗薇關上了門,然後衝回臥室趴在了床上,讓自己好好痛哭了一場,將那一年多的夢境所受到的委屈和痛苦統統都發泄出來。她打開盒子,看著那個陌生而熟悉的銀手鐲,眼淚不斷地滴了下來,浸濕了手鐲的紋路。茗薇有那麼一刻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隻是看著鐲子哭得撕心裂肺,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定要對著鐲子哭,隻知道自己很委屈,很後悔,全身都難過地要命,她一直一直哭著,直到哭得感覺喉嚨一陣抽痛,從喉嚨裏咳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