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我要摔杯子?”嚴景沒有再抬眼,將杯子放在料理台上,歎了口氣端起電水壺來,“我跟你說過了我已經不小了,動不動就摔東西的事情我已經很久沒有做過了……所以還是小舅你平時在家時間太少,我的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不是麼?變化什麼的,成長什麼的,還有我的想法我的態度,小舅,你真的有想過要了解看看麼?”
清水注入茶杯的那一刻,嚴景才意識到水溫已經不太夠了,隻是現在這樣估計這杯茶也沒人喝得下去,垂眼看著茶包從杯底浮上來淺淺散出了綠色的水紋,嚴景伸手扯了扯茶包的線,玩一般抖出了茶葉水,下一刻便聽得耳邊響起了淡淡的聲線:“的確,我平時對你關心是不夠,很多事情都不了解……就比如說今天,我還不知道你和阿零已經這麼要好了。”
淡淡一句話,沒頭沒腦的,甚至聽不出是問句還是陳述句……隻是聽到嚴景耳朵裏,他本能的覺得小舅是在暗諷他今天去偷窺故意這麼說來刺激他,情緒剛剛平複下了一些的孩子瞬間又爆了,什麼叫我和阿零這麼要好了啊,你要說我管得寬你就直說!
嚴景怒氣衝衝的一下回頭剛要開口,卻是倏然對上了一抹他有些看不懂的眼神。那一刻眼神的交彙隻是一瞬間,下一刻那抹情緒就完全消散在了那墨色的眼底,一片清明之中,就仿佛方才的波動完全沒有存在過一般。嚴景有些微微愣住了,眯了眯眼有些不太敢確定自己看到的東西——那個……他怎麼忽然覺得,小舅剛才那句話是認真說的啊?
咳咳,不會吧,這麼漏洞百出的謊言居然都沒看穿?嚴景的神色有些複雜,歸結起來叫做難以置信……難以置信的抬眼,他不確定自己要不要認真解釋一下誤會,而且剛才真的不是他的錯覺麼,畢竟現在的小舅,眼神也好表情也好,已是什麼異樣都看不出來了……
嗯,是了,小舅管理起情緒來,一向都是這樣收放自如沒心沒肺的啊……想著,下一刻嚴景微微垂了垂眼,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有些苦澀。既然人家自主調節都能調節得這麼好了,他還去費那麼多心思幹嘛,畢竟跟他比起來,小舅不是有更多的事情沒有問過他的意思就去做了,根本沒有在意過他的感受,不是麼?
想著,嚴景伸手拎起濕漉漉的茶包丟到了垃圾桶,拿著杯子去水池裏衝了起來。那說了要去剪的長發如今還是亂糟糟的飛揚跋扈的散在頸項,嚴景穿著淺灰色的衣服背影看著很瘦,個子卻似乎又長了一些,看著修長而單薄。
洗幹淨杯子放入洗碗機,嚴景似乎已經自動自發的認定了今天沒有人需要喝茶了,嗯,或者是要喝茶自己泡爺不伺候了的意思。轉過身來的那一刻,青黑鳳目裏的神色似比方才更冷,往前跨了一步,嚴景偏了偏頭,問出了今天最後一個問題:“今天那個男的究竟是怎麼回事?小舅你雇了保鏢,說明早就懷疑會有人來襲擊了吧。是不是因為那個張護士?還是說從最開始郭芳那件事就是有關聯的?……所以說,這已經是第三次了,同樣的襲擊同樣的瘋子,已經是第三個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