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麵的人,發出了一聲聲無意識的呻吟。
像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垂死之際的苟延殘喘。
隔著層層帷幔,赫連煦看不清裏麵的情形。
但他著實很難將裏麵那個垂死的病人,同素來意氣風發的赫連墨淩聯係到一起。
出神間,一旁的太監道:“王爺,請隨老奴來。”
太監還是赫連墨淩的心腹太監,如今不過月餘未見,他越發的老態龍鍾了。
“父皇是怎麼了?”赫連煦沉聲道,“本王出征之前,他明明還好好的。”
“哎,病來如山倒。禦醫們也查不出什麼原因,皇上這身體就是一日比一日虧敗了下去。如今,也隻是在吊著命了!”老太監說著,忍不住抹了抹眼淚。
說話間,他拉開了帷幔。
登時,裏麵的氣息更加濃鬱了。
他幾乎是瞬間屏氣,才不至於失態。
這個時候,他看清了病床上的那個人。
這個形容枯槁的男人,眉目間依稀還有點他父皇的模樣,但著實叫人難以辨認。
赫連煦沒說話,倒是那老太監上前恭聲道:“皇上,鎮遠王殿下,回來看您了。”
聞言,病床上的那個人,努力的睜了睜眼,好半晌之後,這才微微睜開了一點縫。
他的眼睛渾濁的像是一個耄耋之年的老人,而事實上,他不過才四十多歲。
也不知道他是否看清了自己,緊接著,他發出了一聲低吟,便再次睡了過去。
這種情況,甚至無需太醫診斷,旁人也能一眼看出,他時日無多了。
見狀,老太監再次忍不住悲從中來,抹了把眼淚。
赫連煦對於自己這位父皇的感情,也是極其複雜的。
他對自己做的種種,著實不可能叫他毫不介意。
但若說是恨,也談不上!
隻是……回不去了!
歎了口氣,赫連煦複又道:“父皇身邊,為何都沒有侍奉之人?還有那些奉詔前來侍疾之人呢?為何都不在身邊?”
聞言,老太監不由一怔。
但隨即,他便歎聲道:“皇上這種情況,所有人都守在他身邊,反倒是擾了他的清淨。基本上也都如王爺一般,來看過之後,便離開了。”
“離開了?去了哪裏?”赫連煦微微斂起了眸子。
赫連墨淩如今這情況,身不能動,口不能言,但他隻要在位一日,就還是一國之君。
可底下這些人,卻並沒有給他相應的照料。
若是沒有上頭的命令,憑著這些宮女太監,根本不敢如此懈怠。
“自然是由太後安排了住處,皇上如今這模樣,老奴說句大逆不道的話。還請王爺早做打算才是!”
太監沉聲道,“諸位親王們更是遠道而來,自然也不值得再來回折騰了。”
他這話,就差點明了那些人此時留在宮中,就是為了等著赫連墨淩咽氣,舉行葬禮了!
“王公公此言,的確很是大逆不道!”赫連煦冷聲道,“隻是不知,這是何人給你的底氣,讓你膽敢如此妄言!”
赫連煦說著,猛然出手,朝著他便襲了過去。
然而未待一掌落下,那剛才還老態龍鍾的太監,忽而身形靈活的閃身避開。
緊接著,他便站直了身子,冷冷笑道:“鎮遠王這是做什麼?公然弑君嗎?”
說著,他忽而自袖中滑出了一把長劍,穩穩的抵在了赫連墨淩的喉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