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二十一章(1 / 3)

“阿歡……”

明執捏緊拳,定定地看著麵前下巴微揚的少女,滿麵淚痕,積滿霧水的眸沒有生氣。

心間兀的一痛,他好似又回到了她在病中的那些時日,無時無刻不在承受她隨時可能會追隨父皇而去的煎熬。

李善看著兩人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想勸勸又不知道勸誰。倆人雖不是親兄妹,卻都是倔脾氣的主兒。

明歡渾身發冷,目不斜視地盯著他的眼睛。她麵上仍盈滿笑意,卻是不達眼底:“皇兄你疼我寵我,自小到大我想要什麼你便會給我什麼,就連我宮裏人你都不曾斥責半句。”

“你為什麼要殺了平喜?是為我好,還是恨他揭露了你的所作所為惱羞成怒?”

“明歡!”明執被她的冷言冷語刺得發狂,震聲怒嗬斥。他看著眼前形容狼狽不堪的少女,他放在心尖上珍視的太陽為了個江堯白與他鬧成這般。可見,她從前說的與江堯白再無可能不過是欺他騙他。

明執苦澀一笑,以她現在的樣子,若是知曉江堯白就在東京城內怕是會立刻離開他去找江堯白。與離開他相比,他寧願明歡恨他怨他。

最起碼,人還在。

也罷,就讓她認為江堯白死了。等他殺了江堯白,她這輩子都不能再見到他了。

囚不住她的心,就囚住她的人。隻要能得到她,即便隻剩一副軀殼他都可以不在乎。

明執轉過身,不再看那雙淚濕的眸生怕自己會心軟。他深吸一口氣,極力忍耐克製,使自己的聲音聽不出顫意:“昭陽公主失言不敬,禁足上陽宮內。無朕令不得外出。”

明歡扯了扯唇角,規規矩矩地跪下行了叩拜大禮。她自小沒怎麼跪過,動作生疏笨拙:“昭陽謝皇兄不殺之恩。”

“殿下……”李善瞥見明執眸中濕潤水汽終是沒忍住出了聲,“皇上怎麼舍得殺您,您何苦往他心窩子上戳。”

明歡緊抿著唇,心裏一陣撕扯痛意。她收回目光,搖搖晃晃地起身不要任何人攙扶。

她默了片刻,褪下手上的翡翠鐲子遞給李善:“李總管,勞煩你替我選處臨山望水的福厚之地厚葬平喜,昭陽感激不盡。”

明歡說罷,磕磕絆絆獨自出了上陽宮。

明執回眸,望著她踉蹌背影忍不住跟上。

李善見狀歎氣,也隨之跟了過去。

明歡一路跌跌撞撞,如同蹣跚學步的孩童。她強憋了一口氣,身側是牆便扶牆、身側是樹就扶樹,灌木低叢刺破她的手指掌心也毫不在乎,她隻想逃離,離紫宸宮越遠越好。

明執看著她趔趔趄趄幾欲摔倒。他幾次不由自主地伸手想去攙扶都頓在原地,又緩緩收回,隻是一路跟在她身後默默送她。

待親眼看她入了宮門,明執站在不遠處靜靜立了許久。

夜深露重,他發撩沾染了寒浸浸的濕意。

李善瞧了心疼,開口勸道:“皇上回去吧,殿下今日一時衝動,日子久了她會想明白的。”

想明白?

明執輕輕搖頭,一言不發。

李善沉默良久,終是忍不住道:“皇上您為何不與殿下解釋?”

明執收回目光,輕輕歎氣:“昭陽因父皇早前被贏族人刺殺恨之入骨。現在的江堯白與贏族來往密切,她若是知曉自己心愛之人與她最恨的贏族勾結,定是會難過。”

李善恍然大悟,但卻覺得此舉實在是不妥:“那您就由著殿下誤會?殿下今日的的確確傷心了。”

“也不算是誤會。”明執掀開眼簾,冷光乍現融入這蒼莽深夜,“江堯白數罪並犯,朕不能再留。早晚都是要斬了他,昭陽今日就當是提早經曆熟悉一番罷。”

“既有人誠心讓朕背鍋,我若不做實了豈不是浪費他的一番好意?”

明執低笑,負手轉身:“傳令密衛隊,徹查江堯白小廝。此外,若再遇上江堯白不必請命,立即誅殺。”

“……是。”

李善歎了口氣,馬不停蹄去辦。

明執臨走之前控製不住地回頭望了望,上陽宮燈火通明,他甚至能聽見裏頭傳來的紛亂腳步聲。

夜空晴朗無雲,隻有一彎月亮孤零零掛在高處。它撒下澄澈光輝,為那抹孤寂明黃照亮歸途。

上陽宮內已經亂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