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似長練的江上,憑虛立著一男一女,二人皆是白衣勝雪,冷月幽照下,宛若一雙璧人。男的風神俊朗、神采飛揚,而對麵的女子,雖被輕紗遮了花容,但隻看那一雙明眸,便知傾城絕色。
女子的目光掃過謝逸的麵上,微不可察地一頓,而後眉眼慢垂,清絕出聲道:“多謝公子相救。”
“仙子為民除害,在下豈能看你白白送命。”謝逸微笑回應道,可不知怎麼,他總感覺對方聽了自己的話臉色似乎變得有些古怪。
他正準備接著問女子名諱,卻聽轟然一爆,激起狂狼百丈,高舉的浪頭裏,長蛇盤桓於上,俯視著二人,陰毒的眼中寒芒不定。
“仙子可能再戰?”謝逸忙疾聲問道,察覺對方麵上細微的變化,他總算明白了方才使對方麵色變得古怪的詞語。
“可。”女子言簡意賅道。
得了肯定,謝逸腳下生風,身形又拔高百丈許,直與長蛇平對。
“你該死。”彷佛批下死亡判決一般,他隻說了這三字,隨後身一閃,便消失在長蛇眼前。
長蛇對敵經驗甚為豐富,自然不會覺得對方是臨陣脫逃了,忙轉動身軀,四下張望。物種優勢使它幾乎在一瞬間就將上下四方盡皆瞧了個遍,可仍舊連謝逸的衣角都沒找到。
可在一旁的女子卻是將整個局勢盡收眼底,但她此刻的訝異更勝長蛇。
在她的眼中,謝逸以單足點在長蛇七寸上,隨著蛇頭擺動,身子亦如風飄飛,與長蛇的動作保持驚人的一致。
這樣的場景並沒有持續多久,謝逸似乎玩累了,右腳又輕輕一踏,這時長蛇才知道對方的蹤跡。可這一踏似有萬鈞之力,劇情彷佛重演一般,又要將它生生踩入江底。
“仙子,快,斬蛇頭!”謝逸此時的情況完全不似他表現出來的那般輕鬆寫意,早先的一擊以折損了他頗多星元,如今故技重施,更是已催動極限。
雙方修為彷佛,他如何能三番兩次占盡上風,無非是取巧加上照麵便全力以赴罷了。
女子聞言這才知良機已至,長蛇現下正以全身力量抗衡謝逸攻勢,自然難有餘力防備於她。當下一捏劍訣縱身切入戰局。
方才遙望之下,謝逸已覺得她翩若驚鴻,此間近距離看了,更覺得綽約如仙子謫凡。
但這仙子,可是會要命的,隻見她以長劍勾連成一片星光,粲茫茫灑在江天,其中最是明晃的那條長練,如銀蛇般噬向長蛇。
本來以長蛇老辣的經驗,實不該強敵在側的情況下與謝逸全力相搏,但它先是被對方暗算吃了個大虧,而後又被戲耍了一番,此時的它已是三屍神跳,顧不得許多了。
而正是這一時衝動,教它送了性命。
銀蛇如奔雷般襲向目標,隻輕擦下蛇頸,而後便徑直射向遠方。
本來全身不住抽動撕扯風聲的長蛇,似一瞬被抽幹了力量一般,雖猶在扭動,看來卻是軟綿綿的,謝逸頓覺身下反製的力量為之一輕。
女子身再一閃,自他邊上翩然而過,隨後又定在半空,而手上,已虛拖著顆鬥大的蛇頭。
謝逸亦止住身子,唯留下失了頭的蛇身兀自在空中扭動下墜,最終“砰”一聲撞破已趨平靜的江麵,沉至江底。
“仙子好劍法!”得了隙,他習慣性稱讚一聲對方。
“公子謬讚了,晚煙並非什麼仙子。”謝逸這才知道對方的稱呼。
“姑娘心似皎月,恩澤江民,如何不是仙子?”他正色道,對方隻身降妖,行的是至善之舉,無論無何,都當得他這一聲。
“公子叫我晚煙便好,這仙子二字,晚煙此生都當不得。”對方似乎也極其認真。
晚煙言罷,手一推,徑直將那蛇頭送到謝逸身前。
謝逸被她此舉弄得有些疑惑,出聲問道:“晚煙姑娘,這是何意?”
既然對方執意不讓他那樣稱呼,他也隻好從善如流。
“晚煙先行一步,這蛇頭煩請公子送與附近村民,告訴他們‘水神’已死,莫要再祭祀了。”言罷她又向謝逸施了一禮,道:“後會有期。”話方落,人已不見了蹤影,似本就不是凡間客,奔月而歸去了。
謝逸望著眼前這碩大的蛇頭,一陣無語,他本來還想打聽打聽對方底細,奈何這晚煙竟是個如此雷厲風行且不愛虛名的。
高風亮節。他在內心做下如此評定後,又苦笑著搖頭道:“你說後會有期,可你連我叫什麼都不知道。”
雖說過程有些離奇曲折,但斬殺這長蛇總得來說比預想中要順利不少。謝逸原本以為會有一場惡戰,早做好了身負重傷的準備,現下卻隻是氣空力盡,有些虛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