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滑過皮膚時,還有破裂的感覺,後腦磕在突出的木板上後,視線就徹底模糊,聽力卻毫發無損,頭被壓在地麵的時候,沙礫揉進了新鮮的傷口,呼吸哽咽,傷口無知無覺,前額被巨掌攜帶著撞上窗台後,聽力也拋我而去。
斷續的混亂。
飄渺陌生的聲音討論的話語,尖銳的警車闖入的聲音,震撼的鳴槍,兵荒馬亂的爭戰。
看見的隻是白光一片,身體被粗魯的帶離地麵。
“醫生,她的智力會受到影響嗎?”
許久,許久的空白,空白的在我有了感知時,還以為自己已經死亡。
這次,眼前是玻璃罩子,沉重的呼吸器強迫肺部運動。
麻藥在我醒來之前就已經注射,可惜,它的效力沒有我的別扭強大,所以,帶著綠色口罩的醫生短小的手術刀是如何在我腹部一刀見血的深入,如何畫著圖案,我咬著已經酸了的牙齒,清楚知道。
母親的聲音讓我忍耐,雖然我看不著她,但,有聲音已經足夠。
母親,來救我的了。
夠了。
再睜眼時看到的就是母親,母親和她的黑衣秘書群。
或許是命中注定,我這時想起的,偏就是手術台上,聽到的,母親的那句問話,“醫生,她的智力會受到影響嗎?”
我想知道,母親得知我從小天才變成小白癡,會如何的驚慌與悲傷,我想知道,母親得知我的不幸會有多麼的憐惜疼愛。
那樣,或許她知是摸摸我頭發的手,可以抱我一抱。
睜著眼睛,我佯裝茫然,隻等母親焦急,然後我就會帶著一身的傷嘻嘻嗬嗬的笑,告訴她其實我有多麼的安然,如家的千金是那樣的一身傲骨,就算遍體鱗傷,也依舊聰明絕頂。
母親驚訝於我表情的癡呆,卻沒有我想象中的焦急。
她詢問我幾個問題,一定是因為當時我的頭太痛了,不讓,為什麼現在我都記不起來呢?
“沒法用了。”她對秘書說,“幸好當初有準備,開始吧,這個也進行康複,若是實在不行,也就算了。”
沒法用了?算了?
是說我嗎?
是我嗎?
是後遺症吧,那之後,我就非常容易進入發呆狀態,走神可以從地球亞馬遜走到土星土衛八。
九歲已過,十歲未滿,如果出生了。
其實,替身不可悲,候補不可憐,備用不可恥。
可悲可憐可恥的,是那個被替代被候補被遺棄的原本。
我就那個原本。
衝半個小時的冷水,把房間所有的窗都大開,在隆冬的季節,一個小時不到就可以得肺炎。
閉著眼睛在馬路上穿來穿去,專門撿紅色的人亮起來的時候橫穿,多少次被拿著小黃旗的大叔大嬸嗬斥吼叫。
生病,受傷,生日,節慶。
那麼好的頭腦,極高的智商,想出的卻也不過是這樣弱智的辦法來吸引關注。
我被隔離在溫暖之外,房屋內的燈火輝煌歡聲笑語注目焦點,已經不屬於我。
夢從瑰麗吐著血爬向惡噩。
夢的痛苦,卻不想醒來,可是,可是。
依舊驕傲的認為,母親是愛我的,即便,我沒有聰穎的過人的頭腦。
她隻是忙,很忙,非常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