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提前了啊。
陸氧閉了閉眼:二十分鍾叫提前?
她三天沒洗頭,今天出來趕論文,隨手拿了件衛衣和運動褲就套上了,幹脆連口紅都沒塗。
二十分鍾,她連跑回去換身衣服都來不及。
朔:你不在學校?
陸氧抓了抓頭發:嗯。
然後他的消息便傳來。
——我看見你了。
陸氧發現胸口又出現了紅線,她順著方向看向窗外,男人站著路邊,一隻手握著手機,另一隻舉起向她揮了揮。
這下好了,她連塗個口紅的時間都沒了。
“鬱醫生,同學找我有事,我先走了啊。”陸氧一邊說一邊收拾自己的東西。
鬱攸溫柔笑著:“男朋友?”
陸氧愣了下,點點頭:“嗯。”
“去吧,玩得開心。”
陸氧戴上口罩,把資料摞成一遝捧在懷裏,朝她揮手告別:“拜拜!”
她快步走出咖啡館,在朔身前站定:“你怎麼突然來找我了?”
朔還麵向玻璃窗,看著她剛才坐過的位置問:“你對麵的是誰?”
陸氧回:“我的心理醫生,恰好碰上了。”
朔皺眉:“心理醫生?”
陸氧加重語氣,把剛剛的問題又重複一遍:“你找我有事嗎?”
朔把目光落到她身上:“沒什麼事。”
陸氧頭上冒出三個問號,莫名有些生氣:“那你這幾天幹嘛去了?”
朔回答:“沒幹什麼。”
陸氧張了張嘴,欲言又止:“那沒事我走了。”
“誒。”朔拉住她,“你有什麼想吃的嗎?”
“啊?”
“火鍋?”
陸氧搖頭:“不喜歡。”
“烤肉?”
“太油。”
“那你說你想吃什麼?”
陸氧故意說:“沒什麼想吃的。”
“那你想做什麼?”
“也沒什麼想做的。”
在朔下一次開口前,陸氧搶先問:“你是不是真沒事幹了啊?突然抽什麼瘋?”
朔咳嗽了聲,看向別處:“那算了,走了。”
“誒誒。”陸氧改口說,“有有有,那個,我論文要寫不完了。”
朔:“我說過了,作業不會幫你寫。”
“不用幫我寫。”陸氧擺擺手,“你想個辦法,把ddl往後延兩天。”
“怎麼延?”
“你不是會改記憶嗎,你讓老師以為是星期天收就行了。”
朔沉默不語。
陸氧眨了下眼睛,殷切地看著他:“好不好?這就是我現在最想幹的事。”
男人冷漠地蹦出兩個字:“不行。”
“我記得上節課你們就求老師延後了期限,你怎麼拖到現在還沒寫完?”
“我......”陸氧鼓起腮幫子,因為她懶惰,因為她愛拖延,因為她實在寫不出來。
“真的不行?”她做最後的掙紮。
“如果你學不會管理自己的時間,往後延幾天都一樣。”
陸氧深吸一口氣,她最討厭這些以高高在上的口吻說出的訓斥。
他懂個屁。
道理她也懂,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不是每個人都跟打了雞血似的,拿到事就欻欻欻辦完了。
“那說起來還不是因為幫你,要是我周末好好在宿舍.......”
朔出聲打斷她:“那你也不會寫。”
陸氧哽住,短促地呼吸了兩下,被他噎得說不出話。
“那好嘞,拜拜!”她剜了朔一眼,轉身時卻差點撞上一輛路過的電瓶車。
陸氧受到驚嚇,心跳都漏了兩拍,懷裏的資料脫手散落在地上。
“哎喲,小姑娘沒事吧,不要站在路邊呀。”騎車的阿姨刹車停下。
陸氧搖搖頭,雙頰燒起來,她蹲下身去撿地上的紙張。
下過雨,地上有水塘,有幾頁浸在汙水裏。
朔出聲說:“別撿了。”
陸氧不聽他的,齜著牙捏著幹淨的地方撿起來。
她蹲著身子往前挪了挪,剛伸手要去撿下一張,忽然起了陣風,手邊的紙顫了顫,又飄遠。
陸氧維持著原本的動作定了三秒,忍耐值終於到達極限。
她做了個深呼吸,站起身,把撿回來的資料一揮手全數扔進垃圾桶裏,抬高下巴看著朔,冷聲問:“你故意的是不是?”
“啊?”
陸氧發出一聲冷笑,掄起胳膊撞開他,嘴裏還念叨著:“什麼狗屁守護神,明明就是來折我壽的。”
“去哪?”朔在她身後喊。
陸氧隨口回:“去死。”
男人含著怒意叫她名字。
陸氧心髒晃了一下,雙腿打顫停在原地。
大街上有車輛行駛的聲音,有風吹樹葉的簌簌聲,在各式各樣的白噪音裏,陸氧清晰地聽見身後的男人歎了聲氣,那裏麵帶著點妥協和無可奈何的意味。
一聲響指,然後她眼前的世界開始翻天覆地。
這裏純白、透澈、空無一物。
陸氧回頭去找朔:“這是哪兒啊?”
“風裏。”
“你帶我來風裏幹嗎?”
“這裏沒有時間。”
朔冷著臉,又補一句:“下不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