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那大叔也不客氣,從櫥櫃裏拿出一瓶廉價的燒刀子,就著桌上的花生米就喝了起來:“小子,看你體格,也是個練家子的啊?”
“是啊……練過幾年。”阿狗一邊在廚房料理著幹癟的蔬菜一邊抱怨道:“您這怎麼什麼都沒有啊。”
“懶,對付一下就差不多了。”
阿狗哦了一聲:“你得了這麼多獎,怎麼還這麼潦倒啊?”
“能打有個屁用,我能搶銀行麼?”大叔說到這個話題,情緒一下子就亢奮了起來:“當年老子要是聽我爸的好好種地,現在也不會落到這麼個田地。”
阿狗當然能感受到他的憤怒,所以並沒有接嘴,隻是竭盡所能做了幾盤單調的小菜。可就是這麼幾盤阿狗根本看不上的爛菜,可讓這大叔高興了好一陣子,拽著阿狗的手非要跟他喝上兩盅……
阿狗酒量不錯,可這大叔看上去牛逼,實際上卻是個沾點就醉的人物,這一喝多啊就開始倒苦水……感覺就好像他平時根本不怎麼跟人交流,今天好不容易逮著阿狗,一次性說個痛快。
“當年啊,老子年輕的時候,在這邊也算是一個人物了。四裏八鄉的誰不知道我黃霸王的名頭,走去縣城裏吃館子都不用給錢的。”
“那不就是惡霸麼?”阿狗也挺不懂事:“我家就開館子的,吃飯不給錢的都是惡霸。”
“對!就是惡霸!”大叔一拍大腿:“我就喜歡這名頭!當時啊,我跟我幾個哥們兒走在街上……”
阿狗湊上前,眼冒金星:“這麼好啊……那……那沒人管麼?”
“管?誰敢管!腿給打折了去。”大叔似乎回憶起了當年的武勇:“連鄉長都得叫我一聲黃四爺!”
阿狗沉默了一陣:“那你怎麼就成現在這樣了?”
大叔一愣,然後居然嚶嚶的哭了起來,滿臉褶子看上去就跟一朵老菊花似的,然後伸出手抹了一把鼻涕:“你知道我今年多大麼?”
“怎麼也應該有六十了吧。”
“老子今年才四十!”
說著,那大叔撩起袖子把手放到阿狗麵前:“看看!”
阿狗一看,發現兩隻手上頭居然有兩道像蜈蚣似的疤痕,粉紅色的猙獰恐怖……
“這……”
“老子是讓人給廢了!”那大叔說到這一段,儼然是涕淚交加,滿臉悲切:“被人給廢了啊……”
“你這麼厲害,都是搏擊比賽的第一名……你打不過都不會跑?”
“算算也有十七八年了……”大叔突然停止了哭泣,抽了抽鼻子,一臉哀傷的說道:“那年……我跟幾個哥們在鎮子裏玩。說來也不怕你笑話,也沒玩別的,就是玩姑娘。”
“哦……挺正常的……”阿狗吧唧一下嘴:“至少我這麼覺得。”
“不給錢的。”大叔裂開嘴笑了笑,露出一口大黃牙:“是在路上堵了一個剛下班的小媳婦。”
阿狗一驚,拍著桌子說道。
“當時我哪想到那麼多啊,以為自己是個人物……”大叔捏了捏額頭:“一個老頭出來了。”
“我就尋思著,抬起腳就準備踹他。”
“你真是該死啊,老伯伯都不放過。”
“不放過啥啊!是人家不放過我們!”大叔眼淚又出來了,眼神還帶著驚恐:“七八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兒!全是練家子的,被一個七八十歲的老頭給廢了,真是給廢了!那老頭是馬路邊上剃頭的,那刮胡刀嗖嗖嗖的幾下,我們這手上的大筋就全沒了……”
“哇……跟武俠小說一樣。”阿狗眼睛通通亮:“太神奇了,這怎麼可能啊!一個七八十歲的人,怎麼可能打得贏七八個二十多歲的壯年。”
“我他媽怎麼知道啊!”那大叔抽了抽鼻子:“那老頭臨走的時候說,想治手,就去找他……”
阿狗一臉好奇的問:“後來呢?”
“後來,這手是治好了,可功夫也廢了。能幹活可拿不了重東西……就成這樣了。”大叔無奈的一笑:“不過要不是他,我們這幫家夥全得沒命。”
阿狗提高聲調哦了一聲:“這又是為什麼?”
“那年剛好趕上嚴打,如果我們真幹了,那像我們這種屢教不改的,直接就斃了。”黃大叔搖搖頭:“到也算救了我們一命,明兒你要去縣城的話,就去幫我帶個好,想通了倒也覺得沒什麼了。”
“他還活著?那不得一百歲了?”
“那就不知道了,不過我問了那些個從縣城來的,他們都說那老頭收了個剃頭的徒弟,現在在那邊開了個發廊,縣城最大的,你去看看。要是不差錢呐,就承情幫我捎上幾瓶酒,我是沒臉去了……”
“包在我身上了。”阿狗一拍胸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