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的夜寂寥無聲,屋外架了張竹床,老人手握竹扇輕輕搖晃,坐在另一頭的小孩抱著西瓜聚精會神聽著老人講的故事。
“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謂燭龍,目神異。其暝乃晦,其視乃明,不食不侵不息,風雨是謁,是燭九陰。”
“爺爺,燭龍長什麼樣啊?”
老人的表情突然有些怪異,笑道:“當然就長這樣啊!”
天空撕裂,拔地而起的石柱立於天地間,通體赤紅的神龍盤踞在其上,眉心有豎目,尾如火焰熾烈。
蘇墨忍不住伸手想要摸上去,燭龍眉心的豎目睜開,昏暗的天空忽然變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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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蘇墨猛然驚醒,躺在後座上透過後視鏡看見司機的笑容,也能想象到方才做噩夢出糗的樣子。
夢裏的老人叫蘇長風,他的爺爺。
從小就愛和他說這些鬼怪故事,蘇墨深受其影響,多年後成了名作家,雖然沒什麼名氣,但憑借那些光怪陸離的故事也算有些忠實粉絲。
司機叫張泉,是他同村的發小。
蘇墨在爺爺去世後被接去了大城市,張泉留在附近的縣城開出租車養家。
本來早已荒廢的村子已經多年未有人回來,但剛好有個房地產商看上這片地方搞開發,村子雖荒廢,但也是要給些補償的。
蘇墨一個作家,時間閑散,被眾人推成代表回來處理這件事,待事成之後將各家的錢轉過去。
張泉在蘇墨回來後,幹脆歇了幾天,陪他一塊處理這件事。
今天是村子拆遷的日子,雖然早已荒廢多年,但大家的心中依舊還是有感情的。蘇墨與張泉代表全村人去祠堂上兩柱香,最後拜上一次。然後在機器的轟鳴中,送別這座老村莊的離去。
自家的房子推倒後,蘇墨卻是在廢墟中找到個木盒,打開才發現是蘇長風的遺物,也不知他留在什麼地方,搬家的時候沒有帶走。
打開後裏麵隻有本紙張泛黃的山海經,念著小時候爺爺說的那些故事,蘇墨便將這本書帶走,留個念想。
張泉專心開著車,打趣道:“墨哥,最近辛苦了,是不是又做噩夢了?你這打小就做噩夢的習慣還是改不了啊!”
蘇墨笑了笑,也不知該如何說。
村子沒了,心裏有點空落,兩人頗有些傷感的聊起那些年在村子裏的事。
其中有不少蘇墨的黑曆史。
印象最深的還是蘇長風去世的時候,蘇墨去後山水庫取水,被嚇得哭著跑回來說見到了怪蛇,六足四翼。
村裏人哪會相信,但蘇墨說什麼也要拉著族裏長輩去,結果到了地方別說怪蛇,連條小水蛇都見不到。
饒是如此,蘇墨也對那怪蛇念念不忘,他的父母在將他帶回雲嶺後帶他去看了心理醫生,診斷出有輕微的妄想症。
最終連他自己都將這事給當成了自己的妄想,不再提及。
“都怪你家老爺子小時候講那些鬼怪故事,搞得墨哥兒你疑神疑鬼的,不過也多虧了老爺子從小培養,咱這窮村子才能出這麼個文才。”
說起這事,張泉依舊忍不住想笑,蘇墨自己也有些窘迫。
前方的一段山路很危險,張泉不再說話,專心的開車。
蘇墨也不敢打擾,取出懷中那本山海經翻開幾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