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昏沉一片,小鎮已經連下九日大雨,若不是這座小鎮地勢相對較高,雨水向四周流去,恐怕小鎮已經泛起洪災。
一座宅院內。
一個約莫有四五十歲的婦人靠在房間外柱子上,靜靜看著丫鬟快步端著幹淨的熱水毛巾進去、再快步端著被染紅的血水走出來。
她雖然就這般靠在柱子上沒有躁動之象,但從她一直凝神屏氣盯著丫鬟端出來的每一盆血水,不難看出她此刻的擔憂急切。
房間內傳來女子分娩時的痛楚慘叫,內有女子處於分娩臨盆之時。
看出婦人的急切,一旁已經是過來人的兒媳出聲安慰道:“娘,你放心,古老先生之前給小姑子把過脈,他說小姑子平日裏行善積德,養胎期間做的準備也足,身體健健康康的,此次分娩定然是母子平安。”
小姑子,妻子對丈夫親妹妹的稱呼。
正在分娩的是女子這婦人的女兒。
“母子平安?唉。”聽得兒媳這般言語,婦人就是止不住的歎氣,神色間有著些許擔憂。
“我倒希望月兒生的是個女兒,我姚張氏又不是養不起她母女二人。
若月兒生的是個男孩,恐怕她母子會再度引起鴻國公大夫人的忌憚,甚至為她母子二人帶來生死之難。”
兒媳麵露驚訝,疑惑道:“娘,不會吧?我看那大夫人挺好的啊,她雖然看重鴻國公大夫人之位,但她對小姑子還是不錯的。
鴻國公戰死沙場,她並沒有過多為難小姑子,而是一路派遣車馬千裏迢迢護送小姑子回來,她不可能對小姑子下死手吧?”
“嗬,她如果不這般做,怎麼能坐穩大夫人的位置。”婦人搖頭道:“她為什麼要等鴻國公身隕兩個月後再送月兒回來?就是因為女子是否懷胎,一兩個月的時間就會見分曉。
她觀察月兒一兩個月時間,隻要確定月兒腹中沒有鴻國公遺腹子,月兒就撼動不了她鴻國公大夫人的地位。
雖然她至今沒有為鴻國公生下一男半女,但隻要月兒也沒有為鴻國公誕下子嗣,她鴻國公大夫人的地位就是穩的,長幼有序妻妾之分是禮法大製,她與月兒都沒有為鴻國公誕下子嗣,她是大夫人,鴻國公死後一切都歸屬於她。
她在確定月兒沒有身孕後,送月兒離開鴻國公府,隻要經過她一番運作宣揚,將月兒貶低為不甘寂寞逃出鴻國公府的惡婦,她就能得到個好名聲,甚至還能鼓動百姓請命得到一塊禦賜貞節牌坊,再加把勁連那個誥命夫人也可以拿到手。”
婦人滿是擔憂地看眼親生女兒正在分娩的房間,“我雖然不知道月兒用了什麼方法瞞過大夫人的檢查,但那大夫人可不是個善角色。”
兒媳像是想到什麼,恍然大悟地說道:“所以這就是娘您搬家數次,並讓相公將超兒帶走,每個月隻與我見一次的原因?”
“對,此事關乎我姚家存亡,自然馬虎不得。
隻可惜旅途車馬顛簸,月兒有孕在身不宜多行,現在才離開一千多裏。”
“等小姑子臨盆養好身體,我們就可以徹底遠走他鄉離開這裏了。”兒媳神色間沒有對小姑子的埋怨,有的是對弟弟妹妹的關切。
“嗯。”婦人欣慰地點點頭,但她心頭擔憂顧慮不減絲毫。
月兒真的能瞞過有錢有權有勢的大夫人嗎?這會不會是大夫人借腹生子故意所為?
從月兒回來那天,她就已經有這些顧慮,決定搬家,同時用錢買通江湖戲子,讓這些戲子假扮出幾波一模一樣的‘姚府上下’遷徙之景,以此來幹擾大夫人的視線,讓她姚家得以存活下來。
但此時這連下九天的傾盆大雨以及昏暗天色,卻是給她一種山雨欲來之感。
就在這時。
如傾盆大雨般落下的雨水突然變成深紅血色,就如人體流出的血液那般鮮紅!
觀之璀璨如玉,又如謝幕之章!
不止是這個小鎮,整個九洲天下都在下這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