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夏, 7月25日,蟬都能熱啞的晌午。
首都軍區團級家屬樓一樓的電梯間裏,七八個十七八, 二十出頭的大小夥腦袋湊一塊兒, 正在聊天。
為首個頭最高,最大, 麵相最老的是閔小波, 指著鮑團家的鮑春來正在問:“你確定韓甜沒答應任何一個男孩的追求?”
鮑春來舉著一隻手,說:“我們倆家麵對麵,我向天發誓, 真沒有。”
閔小波再指趙文:“你不是跟她關係還不錯, 有沒有聽到啥口風?”
趙文搖頭說:“老大, 真沒有。”
閔小波雙手抱臂,摸起了下巴:“她又沒喜歡的人, 為什麼每回都拒絕我?”
一小夥試探著說了句公道話:“可能人韓甜就是不喜歡你,不想跟你談戀愛。”
閔小波張牙舞爪:“我不管她想不想談, 隻要她沒對象, 我就要追。”
頓時有幾個起訌的:“追女孩子就是要臭不要臉,死纏爛打!”
趙武孩子比較踏實, 勸說:“閔哥, 你得注意分寸, 韓團說過,韓甜18了,院裏小夥,誰想追她他不反對, 但不可以騷擾她,誰要騷擾, 他打死誰。”
一幫大小夥都變了臉色。
但閔小波一臉無所謂:“我可是首都軍事學院作戰指揮學專業的三好學生,一畢業就要跟韓團共事的,放心吧,是追求還是騷擾,界限我分得清。”
這時電梯叮的一聲,閔小波立刻躲到大家身後,並問:“是不是韓甜下來了,韓蜜在不在,韓團呢,在嗎?”他最怕韓團,次是韓蜜。
咦,大幸運啊,出來的隻有韓甜,穿一條運動褲,半袖t恤,紮的丸子頭,18歲的大姑娘,纖細,高挑,皮膚白的像棉花糖一樣。
她整個人也像顆棉花糖,軟嘟嘟的。
一幫小夥一看,頓時大喜:“韓蜜不在。”
閔小波拔開重重肩膀,一個轉身,把韓甜堵電梯間了:“甜,我聽說你也報了我們首都軍事學院,還是軍事情報分析專業,但第一回就被涮了,是不是?”
韓甜剛剛高考完,報的確實是軍事學院的情報分析專業,也確實被涮了。
但她驚訝的是:“閔小波,麵試不都是保密的嘛,你怎麼知道的?”
“我是誰啊,大四年級的學生會主席,我們作戰指揮專業最優秀的三好學生。”閔小波得意洋洋:“甜,你應該還有一次複試機會,這樣好不好,給個機會,我來輔導你,好不好。”
雖然閔小波很厲害,但韓甜不喜歡他,而且考大學要男孩輔導,她成啥了?
“不需要,麵試我會自己準備的。”韓甜說著,扭頭看電梯。
韓蜜臨出門前要上個廁所,她著急,先下來了,但還是得等會兒韓蜜。
閔小波嬉皮賴臉,還要跟後麵的兄弟擠眉弄眼:“甜,沒我,你穿不上軍裝的,真的,給哥一個機會吧。”
他要不這樣,甜甜還沒那麼討厭他。
但閔小波的態度讓甜甜很窩火,她雖性格慢,但並不懦弱,也是有話直說:“閔小波,我能不能穿得上軍裝跟你沒關係,還有,我才準備讀大學,隻想早點穿軍裝,不想談戀愛,以後也不會跟你談,所以你不要糾纏我,沒結果。”
閔小波還在賴笑,還想賴纏,這時身後忽而有人起訌:“看來韓甜想學咱們馬大帥,當個女將軍,閔哥,她想比你還早穿軍裝呐。”
一個起訌,一群男孩都開始起訌了:“啥,韓甜想比咱們都早穿軍裝?”
韓甜並沒那種意思,給幫男孩起訌的麵紅耳恥。
閔小波示意大家聲音小點,說:“韓甜,我馬上畢業,我會是咱們這輩孩子裏第一個穿軍裝的,我足夠優秀,你不接受我,該不會是在等張家那個……”
韓甜一聽更氣了,跺腳:“閔小波,你臭不要臉!”
閔小波一看甜甜臉紅了,自認猜到了她的內心,又追著問:“快說,是老大還是老二,要他們敢來首都,我針對性的收拾,別打錯了。”
韓甜給他說的啞口結舌,正不知道該怎麼辦,忽而,聽電梯門叮的一聲,閔小波乍著雙手在往後退,一幫男孩也集體站正。
電梯裏再出來個女孩,同樣是運動褲,t恤,但她身材高挑清瘦,一頭短發,小麥膚色,混身上下,有種冷嗖嗖的利落感。
這當然是韓蜜,出門止步,環顧四周,目光一寒:“你們在騷擾我姐?”
閔小波笑的像隻狐狸,點頭哈腰:“老大,我們就跟韓甜聊了兩句,文明聊天,絕對沒騷擾她。”
韓蜜不信,扭頭看甜甜,雙目一狹:“姐,真的嗎?”
韓甜想息事寧人,說:“真的,快走吧,咱今天還有正事呢。”
韓蜜能不知道嗎,這幫王八蛋,嘴上說是她小弟,個個稱她叫大哥,可個個都想追她姐,早晚她要扒了他們的皮。
“閔小波,我會是你師弟,但我向來是個會以下犯上,還會把上吃的死死的師弟,你要識相,就別騷擾我姐,不然早晚給你苦頭吃。”韓蜜邊走邊說。
閔小波似笑非笑,揮手說:“韓甜,我在部隊等你,等你穿上軍裝。”
言下之意,他不認為韓甜不靠他的話,能穿上軍裝。
可事實是,接下來的事情發展,會徹底跌破這幫大男孩的眼球。
因為韓甜,將是他們所有人中,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穿上軍裝的孩子!
甜蜜姐妹出了電梯門,對視一眼,就連甜甜都邁開腳步,撒丫子跑了起來。
今兒她們出門,是準備到空軍基地去一趟。
她們是去接人的。
既這樣高興,接的當然是倆人的老朋友,張朝民和張朝兵
那還是1996年,張鬆濤被組織意外發現他是領導中唯一不會有高反的,於是,他被調到了西部戰區的阿裏地區,去搞後勤了。
按理倆娃可以不去的,周雅芳怕阿裏太苦,很想留下他們。
但張鬆濤舍不得倆既會做飯,又會搞衛生的小長工,不由分說給帶走了。
軍人嘛,工作在哪家就在哪兒,而從阿裏的邊防駐地到首都,要不是軍運快速通道,正常情況下至少要七天,而且邊防家屬隨軍政策嚴苛,出趟門並不容易。
所以大娃和二娃已經有五年沒有回過首都了。
他們兄弟的學業是這樣的,倆去年都考上大學了,但考的是位於邊防某省的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大學,學的專業也平平無奇,就是很不起眼的那種。
甜甜於此事特別不解,曾問過韓超:“爸,為什麼要讓他們在高原上讀書,咱首都的學校不是更好嗎,而且他們分數很高的,遠超了咱首都高校的錄取分呀,為什麼他們要在高原上讀書,還讀那麼普通的專業。”
韓超是這樣解釋的:“知道高反嗎,越年青,體質越好的人似乎會越嚴重,所以咱們往高原輸送軍人的時候,難度特別大,爸曾經見過一個年青軍人,到阿裏三個小時,顱內水腫,還沒來得及送上回程的飛機就死了。他們兄弟很厲害的,去了阿裏完全沒高反,而西北邊境有很多哨口都在高原上,是高反頻發的地方,像他們這種體質,就必須得在高原呆著,了解那邊的地形,學習那邊的軍事戰略環境,他們考的學校看似一般,但屬於國防高校,是專門研究邊防作戰的,所以他們是邊防儲備力量,以後要在西北戌邊的。”
甜記得二娃體質很差,可你說怪不怪,他不但沒高反,而且在高原生活的特別習慣,這下可好,大學也在邊防讀,就更沒機會回來了。
不過這回不知道為啥,是韓超喊的他們,而且是直接用軍用飛機接過來的。
倆姐妹心情可激動了,一路在猜,五年未見,那倆小子變啥樣了。
韓蜜說:“我覺得張朝民肯定像趙武一樣,長胡子,還爆一臉痘,要他變成那樣,我以後就不認他了,我可不要一個又臭又黑的大師哥。”
甜甜則說:“我覺得二娃弟弟肯定還那麼白,你記得不,他小時候多可愛啊。”
倆人邊走邊說,就看到路邊站了倆肌膚醬赤,人高馬大的男人。
倆男人穿的都是軍綠色背心,看著像是剛入伍的軍人,可衣服又不太像。
好怪啊,這倆人,還醜。
對視一眼,甜甜悄聲說:“那是倆藏民吧,膚色可真深。”
“他們身上還有股羊氈味。”蜜蜜笑嘻嘻的說著,要拉韓甜走 。
但其中一個‘藏民’說話了:“韓蜜,你往哪跑?”
韓蜜一個機靈,停在原地,不可置信:“大師哥,張朝民?”
二娃羞澀一笑,行至甜甜身邊,拍拍自己的腦殼,說:“不認識你就摸一下?”
甜甜也呆住了,還伸的掂腳去摸:“二娃,是你呀二娃,你的腦瓜子還是那麼尖,還有個疤兒,可你咋……”
誰說女大十八變,小夥子才真叫讓人刮目相看,而他倆,不但皮膚又紅又黑,又都是瘦高個兒,乍看有點嚇人,可越看越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