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男人果真問了:“真的?”
陳玉鳳不理他, 拎起水壺出門。
韓超嗅了一下周圍的空氣,總覺得妻子帶著一股香,她出門了, 香味還在。
他當然旋即就跟出來了, 在身後問:“鳳兒, 到底怎麼回事?”
其實具體是怎麼回事, 陳玉鳳自己也不知道, 她看到一張老照片上有七八個人,別人穿的都是平常人穿的衣服, 唯獨一個女孩子穿著大襟的闊襖, 站在角落裏, 模樣跟王果果特別像。
當然, 單憑一張照片,陳玉鳳也認不出來。
畢竟照片上的小姑娘看起來頂多十六七歲,王果果今年已經46了, 她整個人已經變了樣子了。
不過王果果有一套大襟闊襖,跟照片上的少女穿的一模一樣。
而且王果果年青的時候跟周雅芳合過一張影, 模樣跟照片上的少女非常像。
憑這兩點, 陳玉鳳敢確定, 那個少女就是婆婆。
甜甜脖子上那塊玉,自從上回徐師長問過後,她就沒讓孩子再戴著了。
把玉給了韓超,她說:“你把咱媽的名字跟徐師長說一下,問問嘛,看他是不是認識咱媽。”
韓超接過玉,一臉疑惑:“他原來問過,我說了咱媽的名字的, 他說不認識。”
王果果,這個名字聽起來跟個小孩兒似的,很有辯識度的。
徐師長其實很早以前就問過,還問過王果果的老家,以及她多大了一類的話,韓超如實回答,說她今年46,來自雲貴,當時徐師長就說過,自己應該不認識。
反而,當時他意味深長的說:“那塊玉特別像我母親的玉,不過我母親的玉在我前妻手裏被人偷了,丟了就丟了吧,不妨事。”
所以對方暗示的意思是,玉是別人偷了以後,王果果轉買回去的。
這就奇了怪了,陳玉鳳敢篤定,婆婆跟徐師長,羅司令那幫人肯定認識。
得,反正王果果馬上上首都,等她來了之後,必定要見徐師長他們,關於他們之間的事,等王果果來了再說吧。
陳玉鳳今天還得跟男人講講開店的事呢。
昨天陳凡世給了錢,她不但自己大采購,給男人也買了件夾克,示意他上前,她把夾克比劃在他身上試長短,手撫上他的背,先說:“哥,我爸昨天給了五千塊。”
也不知道是因為妻子的小手在他全身遊走的原因,還是因為聽到五千塊這麼一筆天價的數額給嚇了一跳,總之,男人全身陡然一僵。
猛得站直,挺撥的青鬆一樣。
陳玉鳳又說:“這衣服就是拿他的錢買的,他還答應我,過幾天再給我兩萬。”
這是件夾克,比袖子有點長,但不知道穿上會不會合身。
邊說,陳玉鳳邊示意男人去臥室,脫了衣服換上試。
但韓超並沒有走,現在天熱,他們穿的是夏裝,他居然當著她的麵開始脫衣服了。雖是夫妻,但倆人睡在一起滿打滿也就剛結婚的那三天,她還是偷偷跑韓超臥室的,怕王果果罵,黑天胡地中倆人小心翼翼,都跟作賊一樣。
當然,倆人不穿衣服的樣子,彼此摸過,但從來沒見過。
陳玉鳳害羞嘛,於是轉過身,繼續說:“你知道的,育苗班那邊有個酒樓,等我爸給了兩萬塊,我想把它開起來,你覺得呢?”
“所以你沒起訴你爸?”韓超脫了衣服,舒展筋骨。
他的體態特別奇怪,肩膀又厚又寬,而且右肩明顯比左肩更大,但是腰卻非常細窄,整個身體像個倒三角似的,兩隻胳膊上的肌肉尤其結實。
陳玉鳳以為男人隻脫了襯衣,背心還在身上,轉過身來要替男人拉拉璉,一伸手,碰到一片光滑冰冷的肌肉,還以為自己碰到了一條蛇,嚇的立刻縮了手。
男人也在抓拉璉,看妻子摸上自己的腹肌,也給嚇僵了。
陳玉鳳心說這男人怕不是有毛病,光身子披夾克?
臉紅心跳,她又說:“等我要到兩萬塊了再起訴吧,那是他欠我媽的。”
陳凡世前十年在鄉下憑老婆養,進城後憑老婆的古玩養,隻給五千塊怎麼行?
等男人自己拉上了拉璉,她抬頭打量了一番,雖然衣服大,但因為男人胸膛很寬,所以上身衣服很合適,但他的身材不適合穿夾克,給衣服一包,整個人莫名的壯了一圈。
市麵上還有西裝的,陳凡世穿的那種,但一套至少二百以上,陳玉鳳買不起。
等她攢了錢吧,攢了錢再買西裝打扮他。
男人被妻子擺弄了一圈兒,要脫衣服了,他說:“鳳兒,你爸給你的五千就算了,但兩萬他應該不會再給你了,你想做生意的話,我這兒有筆戰場上的獎金,總共有六千塊,因為後勤部財務緊張,一直沒發下來,但等發下來,那筆錢隨你怎麼花。”
見陳玉鳳不言,又說:“你要想在外麵租個鋪麵,或者擺個攤兒,都可以,但酒樓就不要開了,你一個人幹不來的。”
“還有有咱媽和我媽呢,把她們都接來,我們三個一起幹。”陳玉鳳掰著手指說:“我問過張鬆濤,他說平常自己經營,要是軍區內部有招待,接一單,隻要對方給好評,軍區還會發五十塊錢的補貼呢。”
酒樓,怎麼說都是一筆特別合理的生意。
陳玉鳳覺得男人不可能不答應,他沒有理由不答應。
但韓超拉開拉璉,居然來了句:“我媽和咱媽怎麼可能會進城?”
“這個你不要管,我已經喊了,她們馬上就會來的。”陳玉鳳說著,伸手要衣服,小媳婦兒低著頭,眉目含羞,要有兩條烏油油的大辮子就更好看了。
男人拉開拉璉卻停了手,目光灼灼:“你撒謊了吧?”
韓超能不了解,周雅芳是絕對不敢進城的,而王果果,如果沒有天大的事,也不會進城,農村婦女,她們對城市有種天然的恐懼,陳玉鳳想喊她們進城,除非撒了一個彌天大謊,否則,哄不來她們。
陳玉鳳不好意思抬頭嘛,就說:“嗯。”
狗男人居然笑了:“謊能圓上嗎?”
倆女人都不是吃素的,給她哄進城,她的謊要是圓不上呢。
她們不但不會留下來,她還得招罵。
“能。”陳玉鳳鼓起勇氣說。
她希望男人趕緊把衣服脫了,他的臉沒變,但身材變得很嚇人,肌肉鼓成棱,背寬的讓她覺得害怕,而且他身材高,她隻到他的胸膛,望著他,就會覺得喘不過氣來。
“喊就喊了,謊要圓不上你就喊我,我幫你圓。”韓超說著,脫了衣服遞給妻子,並說:“還有,酒樓咱開不起,你等我的獎金下來,在外頭盤個鋪子。”
陳玉鳳一把抓過衣服,轉身就往臥室走:“哥,我的事兒我會自己看著辦的,不用你管。”
“鳳兒……”狗男人一副怏求的語氣。
陳玉鳳轉頭,抿唇一笑說:“我一個人在桂花鎮七年,那時候可沒你。”
男人抱起了手臂,他光著膀子,居然一點也不害臊。
可陳玉鳳分明記得,七年前的他比她還羞,她爬窗戶鑽他屋子,他把她推出來過兩回。
當然,他肯定不相信她能把倆媽留在首都,也不相信她能把酒店開起來,用書裏的話說,他瞧不起她,但陳玉鳳不信邪,事情她已經提過了,怎麼幹是她的事,就好像今天去徐師長家做廚,那是她自己的事。
韓超生氣,但他說不了啥,隻能悶悶的氣死自己。
而陳玉鳳,要像書裏說的齊彩鈴一樣,自立自強,不靠這狗男人。
哐的一聲,她關上了大臥室的門。
一聲門響驚起了蜜蜜,小女孩問:“媽媽,你在和爸爸吵架嗎?”
“沒有,我們聊天兒呢。”陳玉鳳說。
“別吵架呀,韓超是個好男人。”蜜蜜說著,把陳玉鳳的擦臉油遞了過來。
她就昨晚擦過一回,丫頭發現媽媽擦過以後臉滑滑的,香香的,就規定她每天洗完臉都要擦。
“我知道他是個好男人,蜜蜜快睡覺吧。”陳玉鳳說。
“要不喊他一起進來睡吧,我現在挺喜歡他的。”蜜蜜揉揉眼睛:“他是爸爸呀,為什麼你不要他在咱們的床上,你是不是不喜歡他呀?”
陳玉鳳跟男人有矛盾分岐,並不牽扯愛不愛的,也是為了安女兒的心,她說:“我喜歡他的,跟你一樣喜歡,但他是男人,不能跟咱們一起睡。”
而就在這時,韓超於外麵敲了敲門,說:“咱再談談你爸剩下那兩萬塊?”
狗男人,他語氣裏壓抑著笑,掩飾不住的笑,肯定是因為聽到她剛才跟蜜蜜的對話了,陳玉鳳恨不能把嘴巴縫上,她就不該跟蜜蜜說話。